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_任翔【10卷完结】(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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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这个——”他支吾了一下,也把头伸出窗口去。

  我也探头瞧天井,果然看见地上有冰块,污黑而有血迹。显然是凶手把洗血手的水倾倒在窗外,因着天寒而马上结了冰,霍桑又偻着身子,从茶几下拿出一只面盆。

  他说:“这里还有个佐证。这盆里还有血污的冰水脚呢。”

  汪银林闭紧了嘴不响。霍桑把面盆放在原处,站直了向四周视察。我的目光也模仿着活动。

  我不禁失声惊呼:“哎哟!门背后还有一把刀呢!”

  霍桑突的旋转了身子,奔过来拉住我。

  他说:“别动!这是一件重要的东西,让我来拾。”

  他抢到我的前面,走到门房背后,偻着身子,很谨慎地将刀拾起来。汪银林带着诧异的神气走近,我也走过去瞧。刀装着假象牙柄,连柄约摸有七寸光景,刀端尖锐明亮,丝毫没有锈痕。

  霍桑说:“这东西是舶来品,似乎是一种裁纸刀,但锋口很尖利,足以杀人。”

  我说:“那么,银林兄的见解应得修正一下了。那凶手也许先用刀刺了一刀——也许就在咽喉间。他不是用手扼的。”

  银林期期地答道:“不过——不过死者的咽喉间没有刀伤。血是从面部流到颈项上去的。”他又侧过头去,“霍先生,你看刀上有没有血迹?”

  霍桑摇头道:“没有。”

  “那么这刀不曾用过,死者也许还是被勒毙的。”汪银林仿佛捉住了辩护的根据。

  我答辩说:“凶手不是有过洗抹举动吗?刀上的血不是洗不掉的啊。”

  汪银林抗议说:“刀要是用过了,又给洗抹过,我想不会再给丢在门背后——”

  霍桑挥挥手,说:“别空辩。银林兄,你忙了半天,怎么还没有发现这把刀?”

  汪银林红了红脸,答道:“我在这里察验了一会儿尸体,就去通报法院,又和那位夏医官接洽。后来我又回到这里来向房东问话,可是问不出什么端倪。我觉得这案子没有头绪,死的又是个弄笔头的人,报纸上不会不铺张,才不得不来麻烦你们。事实上我还没有在这室中仔细搜查过。”

  霍桑对于这勉强卸责的答辩并不反驳。他究竟不是汪银林的上司,只凭着多年的友谊,有时便率直地加以督责。

  他又问道:“那么房东告诉你些什么?”

  “我问过那楼上姓谢的女主人。据说钱芝山和他们是亲戚——是舅甥。他们都是杭州人。钱芝山因为到上海来读书,就在这里做他的宿舍。他住在这里已经一年多。”

  “好。我也想跟这女主人谈谈。你能不能去请伊下来?”

  汪银林好像小学生听到了下课的钟声,急急回身往外走。霍桑又小心地一步步走到书桌面前,取了一张硬纸,轻轻地将刀包好,顺手纳在袋中。

  他低声向我说:“包朗,这件案子似乎很复杂,汪银林一个人办,也许办不了。”

  我点点头,不表示。因为我觉得霍桑的话确是实情。案情既极惨怖,凶手又茫无头绪,若是果真和俞天鹏有关,关系就不小。因为天鹏是著作界上的一个领袖,很得外界的信仰。侦查一个知识分子,不是容易的事,我们的经验上已有深刻的印象——像《活尸》《舞宫魔影》《第二张照》等都是。何况俞天鹏和我还有私交,更不能轻举妄动,那自然比较地更见棘手,霍桑又指着书桌抽屉,向我说:“你瞧抽屉中的各种纸件上丝毫没有血迹,可见那人翻检的时候,他的血手已经洗干净。”

  我道:“你想那人所翻检的是什么东西?”

  霍桑摇摇头:“我不知道。这里面只是些杂乱的纸,一封信都没有。”他随手翻了一翻,拿出一张没有完篇的钢笔写的稿笺来,念道:“论舞艺……嗯,又是篇色情文字。”他默读了几行,摇摇头,“这种文字只有一种功用,就是戕害青年!真无聊!……嗯,我看他的文句还有些似通非通哩!”

  我从他的手里接过来念几句,兴奋地发表我的意见。

  “霍桑,你看这样的文笔哪里写得出《爱与仇》?昨夜里他显然是凭空诬陷。”

  霍桑没有回答。他的身子突的向地上一匐,忽而失声惊呼:

  “哎哟——哼!”

  三、一个女子

  霍桑的惊呼声音自然要引起我的惊异,可是我还来不及问他,早听到脚步声音,从客堂中进来。霍桑用手把我推开些,他自己却站在距离书桌约摸两码的地位,面向着室门。我虽然抱着疑团,不知道他的惊呼因何而发,可是已不便再问。因为汪银林已引着楼上姓谢的主妇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得很彭亨的老年仆妇。

  那妇人已是四十开外,但“徐娘虽老,风韵犹存”那两句老调还着实可以移赠。伊的皮色略黄,涂着浓重的香粉,深棕色的眼睛也很活泼。伊的穿着白缎绣花鞋的脚一定是缠过的,此刻虽已解放,走路时仍不大自然。伊的身上穿一件浅灰颜色的羔皮袄,腰身窄小,式样也是那时候上海最流行的,但穿在伊的身上似乎有些不大称配。总之,任何人一望便知伊是一个从旧社会蜕化出来的时髦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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