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_任翔【10卷完结】(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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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上他虽和衣而睡,实际上他不曾合过眼。他听到爱美的饮泣声音。他虽想安慰伊,却说不出话。他想起了那白丝手套上的血迹,料想爱美也必牵入了漩涡,但他终没有勇气向伊查问。轮船的船舱之间,只隔着一层板壁。这样的问题,他们在船上自然不便细谈。他也想到柯秋心的死。自杀?被杀?凶手究竟是谁?这些疑问也消耗过他不少脑细胞,可是终于没有端倪。

  天明以后,他想叫爱美到甲板上去吸些新鲜空气,散一散惊惶而郁闷的精神。但爱美只是默默无言,摇头不愿。一鸣没法,只得也留在舱中。他觉得爱美的神态已失了常,不敢让伊一个人独处。

  轮船到镇江靠岸,霎时间喧声雷动。旅客的上下,苦力们的起货落货,又加着挑夫的兜揽和小贩的喊卖,种种声音,一时并作。一鸣再不能安坐。

  他乘机说:“爱美,起来,到外边去散一散罢。这样子闷在舱中,会害出病来。”

  爱美缓缓从榻上撑了起来,先向一鸣瞅了一瞅,随即把目光垂下,用手掠着鬓发。

  伊冷冷地道:“身体的病还不致怎样,心里的病那才危险!”

  杨一鸣觉得伊也许要说到那问题上去了,忙低声说:“爱美,我们再搁一搁。这里耳目众多,暂时不提为妙。”

  他取起那件黑呢大衣,给伊穿上了。等伊装束舒齐,才去开舱门。他正要扶着爱美走出去,忽见舱门口站着一个穿元色绸长袍的大汉。

  那人的头上歪戴着一顶呢帽,也是黑色的,一脸棕色的肌肉和两粒可怖的眼珠,看见了会使人一吓。那人似乎正要敲舱门,看见一鸣自己开门出来,耸一耸肩,非常得意。

  大汉说:“你是杨一鸣先生?巧极了!”

  杨一鸣愣住了,脸上的颜色顿时起了变态。他要想不认,但记得上船定舱时并没有改换姓名,此刻耍赖,势必弄巧成拙。他让爱美退后些,勉强保持着镇静状态。

  他答道:“是我啊,什么事?”

  大汉道:“很好。现在请你上岸——唉!这一位不是尊夫人吗?好,请你们两位一块儿登岸罢。”

  杨一鸣看见大汉的可怕的眼睛盯住在爱美的黑大衣上,明知这案子已经发作。他呆住了不能答辩。潘爱美忽从背后抢出来。

  伊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干涉我们的行动?”

  那大汉露着牙齿嘻了一嘻,又合着眼缝,现出一副似笑非笑的丑容。

  他答道:“杨夫人,不是我干涉。我们的局长接到一个上海来的电报,叫我上船来找你们。”

  杨一鸣道:“你是警局里的公务员?”

  大汉点头道:“是,我是镇江警局的小侦探。对不起,快些收拾收拾,别再耽搁。”

  “哎哟!——一鸣!——一鸣!——”爱美的锐呼声惊动了几个走过舱门口的旅客。

  一鸣忙拍拍他的妻子的肩:“爱美,别怕,没有事,没有事。”

  杨一鸣的态度反宁静了些。他知道这时候向来人抗辩,不但没有效力,也许反而会受辱。但爱美仍缩在后面,浑身在发抖。

  他又回身说:“爱美,不用怕。这件事迟早总会弄明白。我们就跟他上岸去。”

  当杨一鸣夫妇在镇江码头被捕的时候,上海方面的侦查也进行得非常急速。报纸上虽因时间关系,只有临时插入的短短一节,但柯秋心三个字已尽够做上海一般有闲阶级的谈话资料。秋心的尸体已经过法医的检验,证明是被杀,因为那件银灰缎颀袍上并没有弹灰。检验时霍桑也在场,证实了周文柏假定的秋心在一点左右被杀的话并没错误。警察总厅殷厅长特地把这案子重托霍桑。霍桑义不容辞地答应了。探员们四处侦查,但小莲和楚玉仍没有下落。

  在九月二十八日,星期四上午三点钟时,余桐把贾三芝拘到警署。当时并没有询问。贾三芝要求通一个电话给他的法律顾问于企年。这要求得到了许可。可是到了十点过后,于律师还没有到。余桐听到了检验报告,就把贾三芝传进去。

  贾三芝先自陈辩道:“于律师还没有来,我本来打算不回答。不过实则实、虚则虚,我愿意知道你们凭什么罪名把我拘起来。”

  余桐直截说:“柯秋心被杀死了!”

  贾三芝点点头:“唔,是的,我听说柯秋心被人杀死了。你们可是把我当做凶手?”

  “难道还不是你?”

  “那是完全误会了!”

  “误会吗?我们却相信有充分的理由。我想你是一个有知识的人,与其弯弯曲曲地说什么虚话,还不如痛快些说一个明白。”

  贾三芝点头说:“原是啊。我但愿爽快些弄一个明白。不过你们如果认为我谋杀秋心,那就永远不会明白。你们自己走进了牛角尖里去了!”

  余桐说:“我们都已查明了。尸室中发见的绒匣,就是你昨夜在华昌公司买的手镯匣子。手镯不见了,匣子留在室中,你还不承认是你的东西。你的手枪本来有九粒子弹,现在已放去了三粒。这岂非又是一种明证?”

  贾三芝的嘴张一张,又伸出舌头来舐一舐,却并不答辩。

  余桐又说:“还有一层,今晨霍先生到你寓所里去的时候,你又准备行凶。假使不是霍先生手快,你说不定要犯第二件的案。你如果没有犯罪,又怎么有这种举动?这种种都是铁证。你还有什么话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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