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_任翔【10卷完结】(6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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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泉替逸庵所借的房子,果然是两上两下的一个石库门。这种函授学校,是用不着课堂的,逸庵把楼下的客堂做了会客室,楼上的次间和厢房做了办事室。客堂楼上,做了卧房,茶房阿炳住在灶披楼上的亭子间里。楼下次间连厢房一大间,空着没用,依逸庵的意思,要想贴张招租,把它转租出去。德泉却拦阻他道:“这一间不必转租给人家了,就替我留着吧,我有个姓王的朋友,向来在北京农商部当差使,阴历年底据说要回来了。他前天有信给我,托我替他找一间房子,他只带着一个当差的,却又不愿意住旅馆,我想这一间借给他住,倒也很好。现在横竖空关着,我有几箱洋布,一时没处安放,明天就拿来放在这一间空屋里,等那姓王的到来,再想法子搬出去便了。”逸庵听了,自然也很赞成。隔了两天,德泉果然把六箱洋布搬运过来,堆放在空房里。德泉又恐怕有什么差池,便自己带了一把外国锁来,将门锁上。色色布置完备,逸庵便天天坐在学堂里,等候学生来报名。闲着没事,便编辑几种讲义,预备开学时应用。自从广告登出之后,报名的学生居然纷至沓来,络绎不绝。一个多月工夫,报名的居然有三百多名,学费一共收到了四千五百几十块钱。除了还去德泉所垫的三百几十块钱之外,还多着四千块钱。逸庵恐怕这笔钱放在学校里不大稳当,便托德泉替他存放。德泉便替他介绍一家大东商业储蓄银行,把四千块钱存放进去,挂了一个活期存款的户头。银行中出立一本簿子,交纳逸庵,以后每月发各教员束脩时,便可以随便签出去了。德泉劝逸庵,这笔存款不必用学堂的名义,所以存户的名字,只写了逸记两个字,款项往来就用逸记两个字的图章为凭。逸庵拿着存款簿据回来,要想放在自己的皮箱里。德泉说这种皮箱虽然锁着,实在很靠不住,所以他把自己家里的一只铁箱子搬了来,借给逸庵。逸庵把铁箱安在办事室里,存款簿据以及一切贵重的东西都放在铁箱中间,这样一来,自然是万稳万妥的了。

  以上所叙述的,都是大中华函授学校创办的历史。但是以下却要提起那一件离奇不测的案子来了。这一天是阳历正月十八号,便是阴历的十二月二十日。那时候将近阴历的年关了,逸庵的家里虽然接连着来了几封信催他回去,但是逸庵因为学校里走不开,决计就在上海度岁,不回去了。发生这案的那一天,下午四五点钟,忽然有一个浦东乡下人找到学堂里来,要寻茶房阿炳。阿炳出去一看,却不认识他。据那人自己说是阿炳的近邻,因为阿炳的母亲在门首跌了一跤,忽然神志不清,便溺俱下,像个中风的样子。阿炳的妻子急得不得了,恰好他要到浦西来,所以托他带个信,叫阿炳赶快回去。这人说完之后,茶也不喝一口,掉转身告辞去了。阿炳得到了这个消息,自然十分着急,便进去与逸庵商量,要告假一天,回去看看。逸庵听说他母亲快要死了,自然不能拦阻他,只得让他走了。这时候书记江祖淹早已回去,阿炳一走,偌大的一所房子里,就只剩了逸庵一人。幸而逸庵胆子很大,倒也并不在意,吃过晚饭之后,编了两张讲义看了一会儿书,把前后门仔细关好,便上床睡了。

  逸庵平日起身得很早,大概至迟七点半钟总要起来了。十九号早晨,将近九点钟时候,书记江祖淹到校办事,见大门还没开,心中觉得有些奇怪,用手碰了几下,也没人来开,更觉得诧异了。他便绕道到后门口,后门却虚掩着,没有关上,用手一推就开了。他从后门进去,走到客堂里,静悄悄一个人也不见。他疑心逸庵和阿炳都在楼上,便移步上楼,跑到办事室里。刚踏进门口,一眼便望见那屋角里一只铁箱的门,开得直洞洞的,箱子里东西弄了一地,好像有人在那里乱翻了一阵的样子。他不禁大大地骇了一跳,照这情形看来,不言而喻,一定是有梁上君子光顾了。但是逸庵和阿炳都到哪里去了呢?他一面想,一面急忙退了出来,放声喊了两声阿炳,没有人答应。到灶披楼上去一看,阿炳不在那里。当时他的心中便起了一种幻想,莫非阿炳起了歹意,把逸庵谋死,偷了铁箱里的东西逃走了。要是果然如此,那么逸庵或者已经死在卧室里。他同时又想到这学校里办事的,只有三个人,现在倘然一个谋死,一个逃走,屋中只有他一个人,铁箱是被人开了,箱里的贵重东西,是被人拿去了,这件事发作起来,自己岂不是个很重要的嫌疑人吗?他设想到此,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屋里实在是非常危险,但是事已如此,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去到冯逸庵卧室里看看,究竟这位校长先生是怎样了。他走到逸庵卧室的门外,先把手拍了两下,叫了两声,不听见有人答应。他只得大着胆子,用手推门。房门没有下闩,所以一推就推开了。他侧着身子挨进门去,只见床上帐子垂着,床前放着一双鞋子,心中暗暗诧异,难道这时候逸庵还睡着没有醒吗?他鼓起了勇气,走近床前,把帐子掀开一看,只见逸庵果然安安稳稳地睡在床上,还没有醒哩。祖淹见他这个样子倒觉得出乎意料之外,当时便把逸庵摇了两摇,要想喊他起来。谁知逸庵任凭怎样叫唤怎样摇撼,总是迷迷惘惘,睬也不睬。祖淹这时候方明白过来,他曾经听人家说过,有一种窃贼,身边带着一种闷香,到了人家先把闷香点着,将屋中的人闷过去,然后任意搜刮,大约那冯校长也中了窃贼的闷香了。他又听人家说过,中了闷香或吃了迷药的人,只要叫他吃一口冷水,或是把冷水喷在他的面上,就能苏醒。所以祖淹便赶紧去拿了一方手巾,浸了些冷水,拿来按在逸庵的面上,果然不多一会儿,逸庵便慢慢地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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