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_任翔【10卷完结】(2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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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好孩子,都是自己人,不用谢的!别的话,慢慢再说吧。石亭兄,你先带他到车子里去等着,让他定定神,不要多说话。”

  名唤石亭的华服青年,答应了一声,上前搀着孩子的手,孩子很欢慰地跟着他,首先下楼而去。正好后面的巡长,也走来探望,因为他们也都完了事,只等鞭敲金镫响了。

  (六)

  可是在这一刹那间,那位探长先生,整颗的心,已完全被惊奇的意绪所占据,暗自惊奇道:这人竟是霍桑吗?真想不到,但他为何不早说?探长走进来时,原也听得那匪徒的惊喊,但他以为是听错的,此刻见这小孩,也认识这中年,喊他“霍桑”,方始确信无疑。一时他的心头,顿又发生许多想法。他想:侦探名家的举动到底是特别的,怪不得这肉票能够安全出险,原非偶然侥幸的事。他们认识这样一位大人物,果然名下无虚,几名毛贼简直不够他带。我们也算幸运,跟这大人物得了一个现成功劳,那注丰厚的报酬,是稳固了。我不解的,那孩子说什么那副牌不牌,而这些毛贼,何以也认识他是霍桑?侦探长迅速地乱想,也不暇继续深究,一双充满惊奇的眼,倏而变成满含钦佩之意,立即抢上前来,向这中年的深深一鞠躬,高声道:

  “哦,先生就是霍桑先生吗?久仰之至,佩服之至!”

  他忙着说,又忙着伸过一双手来,中年的明白他的用意,连说:“不敢,不敢”,立即也伸手和他握了一握。

  世间无可形容的事件很多,眼前的事也算一件。当这侦探长先生,和这所谓霍桑握手之际,他感觉浑身的骨节,轻爽异于常日,许多汗毛孔内,似乎钻出许多声音,齐说“不胜荣幸,不胜荣幸”。这个霍桑,见这怪腔,不禁暗笑,趁势凑近他的耳朵,低低说道:

  “请你吩咐那位巡长先生和弟兄们先走一步,因为……因为我知道,这里还藏着许多黑老。”

  此时,这位侦探长对于这位中国唯一私家大侦探的命令,本已不敢违拗,经不起最后一语,又是从他耳官直达心窝的话,连忙回身说道:

  “曹巡长,请你带弟兄们,押着那八名男女毛贼,先回署中报告吧!因为……因为我想审审这里油坊主人,是否有通匪嫌疑。”

  那个吓人模样的人,依然呆呆地守着。巡长等一径走到先前停车的所在,四面寻那汽车,却已无影无踪,以为那青年等不及,故已先驶回去,于是只能押着那些匪徒,安步当车,慢吞吞取道回署。

  这里油坊楼上,只剩下二人。霍桑见众人走后,估量他们已走得远了,举目望着侦探长手内一支簇新的六寸手枪,徐徐问道:

  “你这枪,是几响,是哪国制造的?”

  侦探长见问,忙不迭把枪递过来,连说:

  “这是兄弟新买的……这是兄弟自备的……九响九响……”

  霍桑接枪在手,独自玩弄了一回,也不开口,大有安闲无事的神色。侦探长有点耐不得,赔着笑脸问道:

  “霍先生,你不是说这里有……”

  霍桑猛然抬头,发为极严冷的声吻道:

  “对不起,先生,对于兄弟的名称,可否改一改?兄弟觉得‘霍先生’三字,怪刺耳的!先生所热望的大侦探家,终有见面的一日,但是现在不必着急。”

  这霍桑说时,继续玩弄着那枪,目光咄咄逼人,神威凛然,好像一座金甲的天神。这种突如其来的怪语,使这侦探长,一时如进伦敦的雾阵,完全不解。他只觉眼前说话的人,神色有异,完全已像换了一人似的,他的心房不禁起了一种微妙的荡动,颤声嗫嚅道:

  “你……你……你……你。”

  前面的人,立刻很顽皮地学着他的话声,接口道:

  “我……我……我……我,我姓鲁……鲁——平——就——是——我。”

  最后的一语,真有非常的力量。话方出口,侦探长的身子,只觉腾云一般,逐渐飘浮起来。小楼上的楼板,尘封门窗椅桌,一切都在眼前旋转,同时,身躯便摇摇欲倒。自称鲁平的中年汉,含笑上前扶着他道:

  “探长先生,不用害怕,这里并无吃人的‘矮胡’,清醒些,叫魂是件麻烦的事。”

  这样说着,侦探长的双目依然直瞠,嘴皮微微欠动,做出说话的姿势,终于说不出话来。鲁平又含笑说道:

  “镇定些吧,侦探先生,兄弟还有事拜托。这里有一封信,费神乘便交给那老牌霍先生。再者,我们方才曾许一种报酬,鲁平很重信用,这里另有大洋一元,敬烦转致我们几个临时的忠实党员,聊表一点微意。”

  鲁平说完,果然取出一封信,和一张破烂不堪的纸币,强行塞进侦探长的手内,末了,又将那支九响手枪,送在他的另一手内,说道:

  “这是原璧,敬谨归赵。”

  手枪既归原主,侦探长觉得适间外出旅行的全部勇气,有一半已回了躯壳。勇气来了,怒气也来了,最使他愤懑的,却是“这里还有黑老”的一句话,无端累他空喜了半日,还说什么丰厚的报酬,结果却是很“阔绰”的大洋一元。越想越恨,他明欺这可怕可恨的敌人,两手空空,不及取出袋内的小手枪,意欲拣中他的要害,加以冷不防的袭击。不料一眼瞥见鲁平一只手内,正把许多小小的东西,一起一落,在那里抛掷作耍,手法熟娴而曼妙,像是江湖卖艺人的技术。一经凝眸细看,刚回府的那股勇气,顿又上了火车。原来这一起一落的东西,恰是几颗小小的枪弹,不知何时从自己枪内卸了去的。侦探长颤巍巍握着那支等于零的空枪,只听鲁平一阵狂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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