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_任翔【10卷完结】(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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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儿是最爱吃青草的;它们也欢喜住在没有露水的马棚里,不怕风雨。遗憾的就是要嚼那干得“沙沙”发响的稻草。如果要能住在马棚里吃青草就再好也没有了,可它们的命里注定了:常常没有这么十全十美的好日子。

  魏福右手拿着蜡烛,左手挡着风走进马棚。他来查看自己那些正在嚼干草和包谷米的马。它们吃草料的声音像下夹着冰雹的小雨。魏福从每一匹马的头上一直照到尾巴,从左前蹄到右前蹄,从右后蹄到左后蹄,他很仔细地看完了自己的十六匹马。他走到和自己马匹拴在一起的四匹马——那就是冯廷贵和朱林生的精干小马跟前。当他还没有走近的时候,四匹马一起不乐意地哼起来,摆着尾巴扭着屁股。魏福轻轻唤着它们,给它们槽里添了些包谷米,马儿才停止了骚动。魏福在烛光下,看见一匹黄马的背上被驮架磨破了的两块紫红的新创痕。他仔细一看,这黄马背上皮毛的纹络不像是常驮驮架的马。他再把眼睛贴近点看,吓得舌头一时都转不过弯来,手都发麻了——那就是这四匹马背皮毛的纹络留着骑鞍的痕迹。他联想那第一天遇见这四匹马的情形,脑子里仿佛跳上来两个惊人的字——“骑兵”,他的手抖起来了,柱子的影子随着烛光乱晃,他的全身不能自持地软瘫了,蜡烛从手中坠落在地上,骤然熄灭。他惊慌地摸索着,什么也看不见。可是马棚外边,藏在矮墙后面的冯廷贵,却早看清了他的一切举动。还有,魏福做梦也想不到的——在他这番动作之前,冯廷贵比他更早一步到了马棚里,并且,把第十一个驮架的“货物”也确实摸清楚了。

  “谁呀!”马店的女主人、一个势利眼的中年寡妇,她正端了一盆热水从厨房走出来。

  “我,”魏福低着头走过院子,心里惊乍乍地答了一声。

  “啊!魏老板,我正在给你打洗脚水,来吧,洗洗脚,明儿好上路。”她像一条响尾蛇似地溜进屋里。

  “不洗了,费你的心。”魏福心不在焉地坐到屋里马驮架上。

  “那也好,先吃饭,吃了饭再洗,”她小声说,“我跟你多炒一盘肥肠,你们吃饭是在一起,和那两个小伙儿,还有那个瑶人婆子,菜我另外给你上,上在你面前,酒这一时是没有了,你走长路不喝也好……要是真想喝点……也……”

  “大妈!”她的女客人——小梨英在厨房里叫开了,“鸡蛋烧焦了,大妈呀!”

  “吓—!”她像被火烫了一样,转身奔入厨房。

  魏福用手支着头,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明白了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份。但他不相信他们会知道自己在这十六个驮架上的秘密。他自己对自己说:

  “算了,魏福,你干了半辈子险事了,这一趟还能翻了船,怕了还能干成事!”他打起精神站起来;他二十多年冒险的经验骗了他,他忘了这是什么年代,遇见的是什么样的人们。

  这时,萧五从堂房火塘边走出来,一直走到魏福的面前,他问魏福:

  “你怎个了?”

  “萧五!”他附在萧五耳朵边上说,“怕要出事了!这两个人就是……”他把马棚里的发现告诉了萧五。

  “也好!万一事情坏了,我就要靠它!”萧五从腰里抽出明亮的匕首。

  “收起来!”他低声喝住萧五。

  在堂房火塘边围坐着三个人——冯廷贵和朱林生,还有一个就是盘大妈。她从另一条路在今天中午就赶到了××街,晚上也住进了这个马店。她装着和这两个年轻小伙儿根本不认识。这时候只有他们三个人,冯廷贵倚着门,一面从门缝往外看着萧五和魏福的动静,一面听盘大妈向他报告情况。盘大妈说他在××街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估计魏福在这里没有联系的人。冯廷贵最后和大家研究了他的判断,他认为魏福已经开始惊慌,并且开始发觉我们的真面目。布置了就在今天晚上破案的一切准备,并一一分工。

  老板娘搬进来一个矮饭桌,用她的花围腰抹了两下,她把今晚住在她家的赶马人都邀到桌边坐下。她猜想魏福是一个大老板,她把魏福让在上首,靠近火塘边坐下。这样,她才开始叫她那位永远睡不醒的儿子:

  “小毛!去端菜!”

  看样子小毛有十六岁,他正在屋角里甜睡着,打着呼噜,嘴角流着口水。

  “小毛!”她恼了,在地上拾起一个草编的小圆凳,朝小毛扔过去。“去端菜!”

  “哎哟!妈呀,谁打我呀!”

  惹得赶马人哄堂大笑,只有魏福没表情,死死地盯着冯廷贵,他仿佛看出了冯廷贵的额上隐约的留着军帽的痕迹。

  “我打你,爬起来去端菜!”老板娘拧着小毛的可朵,把他提出堂房。“不成材!”

  不一会儿,老板娘和小毛把碗筷都端上来了,老板娘说:

  “吃吧,没有酒。”她又贴着魏福的耳朵问,“你可吃酒哩?”

  “吃!”魏福大声说,“大家都吃!”

  “我是说,要是你一个人——就你一位要是高兴吃,我还有点不利害的米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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