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_任翔【10卷完结】(1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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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具无名尸体的秘密

  后记

  无铃的马帮

  白桦

  当你走在滇南峻岭上狭窄的驿道上,你会看见所有的驿运马队——当地叫马帮——的“头马”的颈子上都挂着成串的铜铃,由于大小和质料的不同,所以,铜铃的音色也不同。马帮还隔着雾离你很远的时候,马铃的响声就像是在告诉你:“我们来了,我们来了,我们的马可不少,迎面来的马帮应该及早让路。”马帮真是一个喧嚷的行列,在黎明,它唤醒寂寞的山道;在傍晚,它惊飞林中的宿鸟……

  ——摘自一个旅人的笔记

  一 奇怪的马帮

  乳白的雾乘着夕阳西下而弥漫起来,它首先游行在森林里,使那幽静的森林变成一个迷阵,也许是树叶和藤萝受不了浓雾的侵袭,伤心地在那些垂头丧气的树枝上流下泪珠。森林里到处响着有节奏的滴水声,吓得一只顶着一双小角的小鹿不知所措,总以为四周都有猎人的脚步在逼近,惶恐地仰着头到处乱撞。老鹿把角挂在小树上睡觉的时候,它也为一点奇怪的响声惊醒。这时候,老鹿突然抬起头来,竖起耳朵,从那无数“嗒嗒”的滴水声里听出了远处几声奇怪的响声,那是人的脚步声,它头一摆就跑了,小鹿在一愣之后,也跟着老鹿的影子奔去了。

  瑶族盘大妈正在森林里找自己那匹骚骡子[1],她已经找了半个时辰了,从寨边一直摸到森林的深处,她用一种瑶族人尖细的声调唤着自己的骡子:

  “哦—哦!哦—哦!”她一声高一声低地叫着,不耐烦地说:“每回放出来就唤不回你!真野呀!哦—哦!……”

  盘大妈是××寨瑶彝联防委员会的情报委员,这寨子是瑶彝同居的一个大寨子。她是一个细心的人,从不放过一点可疑的痕迹,她能从野兽的蹄迹认出野兽的大小和走过了多久;同样,她曾经从一个稀罕的鸟声里找到一个特务,她也曾跟踪一个豹子的蹄迹找到了一个匪窝[2]。她的细致多次受到边防军司令部的表扬,她这种警惕已经成为边疆人民生活中共有的习惯。

  “哦—哦!哦—哦!”盘大妈站在一棵高大的冬枞树下,用手整理着自己尖得像塔顶似的鲜红头巾,她胸前一排银牌和那红色黄色的绒球都沾着微小的水珠,绣满红绿松杉树叶图案的裤脚管也被湿漉漉的露水浸湿了。她扯着尖细的嗓子叫着:“哦—哦!”

  骚骡子从左面冲撞着跑过来,一直跑到盘大妈的面前停住了,盘大妈抓住缰绳假声假气地发着脾气:

  “小骚骡!总得我来找你,走!”

  盘大妈拉着骡子往回走,嘴里咕噜着:

  “雾这么大,你叫我满林子跑……”

  骚骡子不但不感到自愧,反而突然挣着缰绳向山下大声号叫起来。盘大妈知道自己牲口的特性,它一见了草马[3]或听见草马的声响就要叫呀跳呀的,盘大妈马上用力勒紧缰绳,把它拴在一棵橡树上。盘大妈心里想:我们寨今天就没有放出来草马呀!可哪儿来的草马呢?没有草马,骡子又怎个会叫呢?她轻轻地踏着败叶慢慢溜下去,她渐渐看见有一群由南向北走的马的影子,她再往下溜了几尺,雾薄了,她躲在一棵树背后隔着树叶往下瞄,一不小心绊动了脚下一棵小树,小树轻轻地骚动起来,沙沙发响。

  这时,盘大妈看见不远的小道上,有一个头戴灰线帽,头发盖住了左眼,身上裹着一床棕色带蓝条毯子的人,似乎还留着两撇小胡子,他偏坐在为首的一匹浅黄色的草马上,可能由于听见骡子叫声和小树的响声,他勒住了头马,惊慌地回顾,其余的马也都停下来了。那人见再没有动静了,也轻轻地“叱”了一声,头马静悄悄地迈开了步子,其余的马才紧跟着走开。盘大妈在心里数着数,一共十六匹马,除了头马驮的是人以外,第十二匹也驮了一个披黑毯子、戴贝雷帽的人,由于他把头几乎缩进毯子里,所以盘大妈看不见他的面孔。其余的马有十匹驮的是筒盐,有四匹驮的是草果[4],最后一匹的货架上还驮了一个小姑娘,从服装上看她是尼苏[5]人的女儿。林中的风吹来一阵浓雾,渐渐把盘大妈和马帮隔离了。盘大妈盘算着:这真是一个奇怪的马帮!头马没有挂铃;还驮着十驮奇怪的货物——盐不是往内地运的货;他们走了一条奇怪的道路——这森林里的小道走马帮是很困难的,藤萝像网一样,路窄得只能走岩羊和有经验的猎人;更奇怪的是他们还选择了这个时候,前无村寨,后无马店,林中又没有宽敞的地方开亮[6],夜就要来了。

  盘大妈回身拉着自己的骡子,穿过浓雾和树林跑到寨上。夜来了,黑得伸手不见掌,接着狂风骤然来了,春雷在空中轰鸣,它跟着闪电的光向森林劈响,树林咆哮起来,好像整个森林惊醒了。

  盘大妈冒着雷雨扑进联防队长朱林生的屋里,朱林生是全寨最精干的壮小伙子,大家除了因为他对人民政府、解放军忠实以外,还因为他勇敢,所以选他为队长。

  他见盘大妈满脸是水,马上从火塘边跳起来问:

  “有事情?”

  “有事情。”盘大妈向他一招手,朱林生走过来,盘大妈在他耳朵边,悄悄把她在林中见到的情形详细告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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