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活了三百多万年,却只遇到三个人,是一件可怜的事情。小瓣,你跟老桃不一样。”小巧儿抬起手摸了摸小瓣的树干,“老桃一见到我就嚷着让我把它变成精,可你连招呼都不愿意跟我打。”
小瓣这是真的笑了,轻声地回答:“我是一棵树,一棵树为何要跟人打招呼?”
“我不是人啊,小瓣。”小巧儿沿着树身往下摸,顺势坐在了树干旁,“我跟你一样,所以你可以跟我说话。”
伶仃的几朵粉白色的桃花缓缓落下,只听见小瓣轻轻地问:“你为何来找我?”
“小桃跟我说,你知道的东西比老桃多,你可以帮我压一压老桃。”小巧儿抬起手,接住了一朵粉雪,花瓣不多,却很精致,半重瓣,只有一半的重叠花瓣,花瓣比单瓣的花要多,却比重瓣的花要少,处在中间,却丝毫不逊于任何一者。
“他于你无害,于小桃也无害。”小瓣不急不缓地说,“我以为,你来此处并不是为了让我压制老桃,也不是为了收了我、为你所用,你只是想让我告诉你那些老桃不知,但我却知道的事情,那些关于宵易的事情。”
小巧儿被它戳穿了,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不过现在小瓣愿意主动开口了,自己遮遮掩掩就显得小家子气,只能硬着头皮接话:“那你能告诉我吗?那些只有你知道的事情吗?”
“你想听什么?”小瓣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地像是一个会讲故事的邻家大哥哥,像是在轻柔地安抚着因为丢了礼物而伤心难过的弟弟,问他想听哪一个有趣故事来逗他开心。
“我不知道,要不,你从头说起?”小巧儿看着前方,湖面平静,她随手捡起了一块石头,扔进水里,似是激起了水花,荡开了涟漪,可她却听不见扑通声,心想,这终究不是真的湖水,这是水灵气凝成的“湖”。
“那我从我出生时说起……”小瓣平淡淡地说着自己和宵易的缘分,也淡淡地说着它那桃木剑如何辗转去到凡间,落到一个凡人女子的手里,现在又如何躺在大燕国皇宫的珍宝库里。它说着桐灵昏迷后,宵易是如何站在此处,站在树下的?他是呆望?是悲伤?还是忧郁?是焦虑还是痛苦?当宵易是一个人的时候,他是如何的,这都是小巧儿不曾知道的。小瓣说,宵易没有悲伤,也没有难过,它说宵易看到自己的时候,是在微笑的。
小巧儿有点不懂,宵易的表现跟她想象的都不一样。
“小瓣,我以为宵易会是难过的。”小巧儿皱着眉头。
“你希望他难过?”小瓣问。
“不,我不希望他难过,只是以为他会很寂寞。”小巧儿解释说。
“微笑不代表不寂寞,”小瓣轻轻地说,“寂寞不代表不能微笑。”
小巧儿有些诧异地看着小瓣,不太能理解他这话的意思。
“寂寞的时候会难过,难过的时候会想哭,这可能是你的想法,可是我觉得宵易不是,宵易一直都是寂寞的,寂寞对于他来说,是常态,既然是常态,为何还要因此而悲伤难过?既然都要面对,为何不能笑着面对?”小瓣很平静地说着,不是质问,只是一种慨叹。
“可是我觉得,难过的时候,脸上还要保持笑容,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甚至比难过的本身还要让人窒息。”小巧儿还是不太能理解,她有过很多的面具,开心的面具,调皮的面具,吊儿郎当的面具,懵懂的面具,可是那终究是假的,只是保护着软弱的自己不被发现的面具而已。
“宵易他没有自欺,也不是虚伪,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大可以把内心的软弱表现出来,可是他没有,因为他没有软弱,他只是明白了、接受了,他要的只是微笑地等待。”小瓣的声音犹如一条干净的清泉,一点一点地把小巧儿心里的藏垢冲走。
小巧儿轻声道:“因为强大,所以不会害怕,也不会难过吗?”她想到当初他们分别时,宵易的眼泪,那他那时候为什么会哭,是因为,他不再强大了吗?是因为他不再自信了吗?小巧儿陷入了沉思。
“不过后来有一次,他在这里哭了。”小瓣的话打断了小巧儿的思考,“大概是二十五年前,那时候他刚从青墨麒麟玉里痊愈醒来,他来到这里,他对我说,他想你,非常地想你,他说他想要杀了乔傅钟和煜君,因为他们害死了你,可是他却不能那样做,因为你的魂魄在胎荷里,在那个孩子的体内,他需要乔傅钟养着,这样你才能以全新的方式活下去,他说他不配恨任何人,他才是让你痛苦、让你如此悲惨地死去的罪魁祸首,他应该恨他自己,他在这里撕心裂肺地哭,在这里竭嘶底里地喊,我静静地看着他痛哭了一天,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他哭泣。”
“你说,我的魂魄在胎荷里?”小巧儿被震惊地不行,她知道那胎荷里的孩子就是乔恕之,可是乔恕之是乔恕之,她是她,为何自己的魂魄会在乔恕之体内。
“是的,当初你死去,是因为药王乔傅钟以闻幽聚魂草为阵,在胎荷上立了一个聚魂阵,把你的魂魄活生生地从凡间的身体里抽离,当时他们的阵法好像是搞错了,所以才会让你的魂魄变成食物,被当时还是胚胎的乔恕之一点一点吃掉。当时他们双方还打了起来,宵易走火入魔,最后被方珏碎掉神识才能停下,他化成星光回到青墨麒麟玉里疗伤,而那件事以后,乔莲、乔南枫他们就和乔傅钟断绝了关系,桐灵也彻底和煜君割裂了。这些事情在天界都是秘密,大家都不知道乔恕之是半人半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吞食了你的魂魄才提早出生的。”小瓣仍旧很平静,并不像是在揭开一个巨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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