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往事_长宇宙【完结】(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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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蒋晓鲁面试出来,回了杜蕙心那里,给郑昕带了点衣服,她在机场迟迟见不到面,蒋晓鲁gān脆送过去。

  杜蕙心还留她吃了顿晚饭。

  下楼的时候顺手递给蒋晓鲁一包垃圾让她带下去。

  蒋晓鲁拎着垃圾,站在垃圾桶一米开外,抡圆了胳膊:“嘿——”

  桶盖被打翻,应声而入,蒋晓鲁嘿嘿笑了两声,她是个很能从生活小事里找乐趣的人。

  拐个弯,看见李cháo灿父母并排坐在花坛上,彼此埋怨着,cháo灿的爸爸面带不悦。

  蒋晓鲁和他们打招呼:“阿姨,叔叔,你俩出来遛弯儿啊?”

  李cháo灿妈妈陈淑芳是个xing格非常好的女人,见了蒋晓鲁慈眉善目的:“哎,晓鲁,你看我这是老糊涂了,你李叔正数落我呢。”

  “怎么了?”蒋晓鲁关切上前:“我能帮忙吗?”

  “嗨,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楼道灯泡不亮了,你李叔站在门口拧,让我给他帮把手的功夫,我这一出门,顺手就把门给带上了,这不——”陈淑芳笑呵呵:“老两口谁也没拿钥匙,被锁在外面了,兜里还没带钱,你李叔着急回去看球,正不痛快呢。”

  蒋晓鲁还以为怎么了:“嗨,您俩去我家看呗。等cháo灿回来给你送钥匙。”

  “cháo灿今天值班离不开,这两天工作忙,有案子,我让这老倔驴跟我坐公jiāo去他单位拿一趟,正跟我生气呢,说什么也不去。”

  “怎么去,一分钱都没揣。”cháo灿爸爸瞪了妻子一眼,背着手。

  陈淑芳嗔怪:“啧,守着街坊邻居还能连个车钱都没有?”

  “哦——”蒋晓鲁个热心肠,嘴比脑子快:“那这样,我一会儿开车去cháo灿单位帮您拿钥匙,您先和叔叔家里坐,来回也就半个小时,别再外头冻着。”

  “这怎么好意思。”cháo灿爸爸连忙正色:“我就是和你陈阿姨生气,还能麻烦你,快回家吧,我们老两口自己想辙。”

  “别。”蒋晓鲁说做就做,拿出手机递给陈淑芳:“您别拿我当外人,先给cháo灿打电话跟他说一声,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正好这时候我回家也堵车。现在这天气冻人不冻水,别给您chuī坏了。”

  陈淑芳脸微红,看着cháo灿爸爸,接过蒋晓鲁手机:“那咱就麻烦晓鲁一趟?”

  给李cháo灿打了电话,他一听蒋晓鲁要来,蹦的八丈高,连连答应。

  送了陈淑芳老两口去家里喝茶,蒋晓鲁往李cháo灿所在的分局赶。

  分局刑侦队办公室,李cháo灿多动症似的一遍一遍擦着桌子。同事看不下去了,啐他:“cháo灿,再擦,抹布都漏了。”

  “怎么那么不爱gān净啊。”李cháo灿脱了警服,只穿了一件蓝色衬衫,卷着袖子:“你这让领导来看,什么影响。”

  “咱们这屋里永远没有gān净时候。”同事抽着烟,搭着脚:“烟熏火燎的,甭擦。”

  门外有人敲门,都穿着便服,同事掐了烟,一跃而起:“cháo灿我走了啊。”

  最近有大案,他们蹲守了很长时间,今天要出动抓捕嫌疑人,留李cháo灿一个人值班,万一有个大事小qíng的,能让他跟着经侦的兄弟帮忙。不至于连个处理紧急qíng况的人都没有。

  李cháo灿正悠哉悠哉等着蒋晓鲁来拿钥匙呢。

  忽然桌上电话响了。

  一般这部电话都是对公布置任务的,李cháo灿心里一沉,迅速接起来:“喂?”

  管区有人报案,女人遭到家bào,反抗不成,丈夫jīng神崩溃,持刀威胁对方,按理说这事儿应该管区派出所去,轮不上他们分局刑警队,但是小区离他们这特别近,步行也就五分钟,怕出现重大伤人事故,派出所特地打电话来求帮忙。

  李cháo灿是个飞毛腿,一听有任务什么都忘了,拎起外套就往外跑,下楼的时候还拽了两个人一起去。

  跑了老远,忽然想起来钥匙没留在收发室,还揣在兜里,一拍脑袋。可是再回去也来不及了,这人命关天呢,也不知道什么qíng况,让蒋晓鲁等等就等等吧。

  蒋晓鲁在车里一坐坐了二十分钟,打李cháo灿手机也不接,实在按耐不住,去敲了收发室的窗户。

  “大爷,您知道李cháo灿在哪儿吗?”

  大爷穿着墨兰夹克,抖了抖报纸:“你是谁啊?”

  “我是他邻居,他父母忘带钥匙了,进不去家门,托我来拿一趟。”

  “哦。”大爷戒备心放下,透过玻璃小窗口打量了一下蒋晓鲁:“cháo灿临时接警,出案子去了,就在附近不远,你等等吧。”

  于是,蒋晓鲁又百无聊赖的坐在车里等。

  天已经黑了,路灯亮起来,蒋晓鲁听着听着歌,忽然想起给应该给宁小诚打个电话,手机还没拨出号码,忽然呼啦啦从分局里面涌出十几个警察。

  蒋晓鲁哪里见过这场面,忙打开车窗探头看热闹,只听在前头的人说。

  “快,快,联系救护车没有?”

  “联系了!”

  “李cháo灿伤成什么样?”

  “不知道,好像挺严重,被捅了好几刀——”

  蒋晓鲁一听,手哆嗦着,莽撞开门下车拉住一个警察,问:“李cháo灿怎么了?”

  警察着急要往事发地赶,也没顾上蒋晓鲁,烦躁连说:“出事儿了出事儿了!!!!”

  蒋晓鲁原地慌张站了几秒,忽然掉头发动汽车,跟着他们出警的人一起走。

  凌乱陈旧的小区花园中央,人围着人,不停地对里面指指点点。

  有警察维持秩序,给前来支援的同事让路,蒋晓鲁无声无息跟在他们身后,透过人群中层层的包围圈——

  蒋晓鲁忽然觉得耳鸣,头疼yù裂。

  人群中还在议论。

  “本来都抓着了,那个警察拿铐子,手一松,没防备,正好用刀把前面这个伤了。”

  “啧啧啧,听说捅了三刀呢。人抓着了吗?”

  “那不前头车里坐着呢吗。捅完腿都软了,直接瘫在地上了。”

  “造孽哟,自己家里的事qíng,可惜了这么年轻的小伙子。”

  李cháo灿蜷缩在地上,右眼鲜红糜烂,血ròu模糊,已经失去了知觉。昏huáng路灯照着的地面上,gān涸的红色凝结,大面积在老砖道上漾开,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让一让——”

  维护秩序的民警往后推了推蒋晓鲁,示意她后站,不要靠近。

  手刚碰到蒋晓鲁,蒋晓鲁忽然挣脱人群,疯了似地冲进去,一把抱起李cháo灿,托着他的头。

  血温热,糊了她满手。

  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倒在脚下般绝望,夹杂着恐惧。

  一声凄厉哭喊:“cháo灿———!!!!!!”

  第41章

  对蒋晓鲁来说, 似亲人般的cháo灿,陪伴了她整个童年的伙伴,那个一有了零花钱就偷着给她买冰激凌的男孩,那个永远阳光,充满了豪qíng壮志的李cháo灿。

  他说他要当兵, 驰骋大海, 勇往直前。

  他说他要当警察, 报效祖国, 尽忠人民。

  他说你别瞧不起我,我人虽小,可胸怀值得鼓励。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个英雄, 做伟大事。

  他站在她结婚的礼堂前, 他走下台阶, 他说晓鲁,我能抱你一下吗。

  他今年二十八岁,从没有过女朋友, 也没谈过恋爱。

  他还有一双疼爱他,以他为荣的善良父母。

  他还没享受人生中儿女绕膝的温qíng快乐。

  “cháo灿啊……cháo灿……”

  蒋晓鲁哭的撕心裂肺,绝望无依。

  谁能来救救他。

  眼前的qíng景被泪水模糊的虚化不清, 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

  李cháo灿仿佛置身冰凉海水里,那天沙滩的太阳真大啊,他们出去拉练,要负重十公里。

  四十度的高温, 跑的人浑身大汗,脚步虚浮。

  明明是个太阳天,还是冷,冷的人无依无靠。

  “李cháo灿!!!”身后连长还在拿着喇叭大喊:“你给我跑!”

  “是!”一声咬牙坚定的保证。

  只要跑不死,就往死里跑。

  前方是你要保护的家人,是你的敌人,是你身处绝望时必须奋力一搏的危难时刻。

  “你当兵的目的是什么?”连长坐在敞篷越野车上大声质问。

  李cháo灿背着行军包,戴着沙袋,从牙根里往外挤:“效忠国家——”

  抬起腿,大口大口换气,jīng疲力竭:“保护人民——!!!!”

  连长在敞篷车上负手而立,怒吼:“为什么要当水兵!”

  李cháo灿想说在海上自由啊,那里广阔,无拘无束。

  他奋起直追,汗珠豆大:“我要勇往无前!扬帆起航!!!!!”

  “那就别低头!!!”

  一声拼尽全力的呐喊:“是——!!!”

  不低头,永远不低头,我是要gān大事儿的李cháo灿。

  恍惚间,李cháo灿感觉有人在抱着他哭,哭声响彻耳畔,痛苦伤心。

  是晓鲁?不,肯定不是。

  李cháo灿睁开眼,只能看见一条fèng,幻想中的姑娘出现在眼前,泪眼朦胧。

  他咧开嘴笑了:“……晓鲁。”

  我是在做梦吧。

  锋利地匕首扎进眼睛里,嵌进骨ròu里,那种疼,钻心地疼。他想,当初自己戳进她眼睛里,应该也是这么痛苦吧。

  李cháo灿吃力指了指自己的右眼,忽然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他还在梦里对她笑:“晓鲁……这下咱俩扯平了。”

  他还记得自己在悠悠dàngdàng的甲板上给家里写信,伴着海上温柔的夕阳,绯红的朝霞,每次信中,都要担忧地问上一句,妈,蒋晓鲁的眼睛还好吗,如果她瞎了,请一定为我备上厚礼,我要娶她。

  一句玩笑话,一语成谶,应的却不是她。

  “扯平了,扯平了。”蒋晓鲁啜泣着,不断用手擦着他脸上的血,她四处求救着,找着救护车。

  迟迟不来,蒋晓鲁颤抖着用手机打电话,想报警,哦,不行,这里都是警察,打医院的电话,他们说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打给谁,谁能救救cháo灿,谁能帮帮她,让她别这么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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