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迹尚未干尽!
第五章 挑战
私家侦探梁培云和他的同伴蒋铁生二人，正对坐在那京沪车中的一间车室里。培云正背向着窗，吸着雪茄，那白色的烟雾，一缕缕地向车顶上升，从那烟雾缭绕的当中，我们可以见到他紧蹙着的双眉，一双深黑的眼珠，也在发出一种炯炯的目光，似在竭力的构思。铁生另坐在车厢的一角，手里取了一张当天的日报，看着消遣。这时正在下雨，那窗外的微风，一阵阵地吹进来，把满间的烟雾，吹得四散。培云这时忽立了起来，拍了烟斗里剩下的灰烬，一壁把那烟斗放好在衣袋里。接着打了一个欠伸。
他道：“铁生!这三天以前，真是乏味极了!但最近的几天，却又恰恰相反。”
铁生一时不知他这话的来由，不禁十分诧异地问道：“培云!你说的什么?可是指苏州任家那桩凶案而言吗?”
“这固是一种原因，其实任家这案虽很复杂，倘然细细推想，也不算十分棘手。不过这案本身的性质，却着实引起我不少的感慨呢!”
铁生一面把报纸放好，一面问道：“你这话果然不错。但看你的语气，似乎这事原不算是一种主要的原因，那么，你可是又接到了什么委托的案件了吗?”
培云点头道：“你这话一点不错。”说时，忽伸手从袋中摸出一张电报纸道：“你且看看这个。”
铁生接过那电报，见上面道：
苏州警厅何转交梁培云兄：此间忽发生一重大盗案，接电后如无事可速来沪。
徐铁生看完之后，培云接着说道：“这电报是昨夜何思明厅长派人送到任家来的。那时你正在熟睡，所以并不知道。那电上的具名虽只有一个‘徐’字，但我却已知道定是那上海警厅侦探长徐福拍来的。我知道他这人非有重大的事情，决不会拍电报来的，况且我又——”
这时他脸色忽然一沉，警问道：“铁生!你看，——这个东西，哪里来的?”
铁生陡的一惊，一时莫名其妙。只得空向他望去，见他的手里，已多了一张名刺似的东西。那上面只有三个大字“南方雁”。
铁生看了，不禁惊喊了一声。培云这时早已目光四注，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忙低声道：“这东西你不是看见了吗?刚才我所要说的也正是它，因为我前在上海的时候，报上曾一度记载过南方雁种种的消息，但最近却又杳无音讯。如此看来，徐福电报上所说的盗案，我想多半是他做的。”
“那么，他何以要来上这么一张名片呢?大约他恐怕你没有知道他的事，特地来报告吗?”
“唉!铁生!你怎的这样愚蠢。这不过是他一种挑战的举动罢了!他岂是怕我们的?”
他说话的时候，又把那名刺翻转了一遍，便夹在日记簿里。
铁生又道：“那么，他怎知道徐福打电报来呢?并且这名刺又怎能不使我们知道，私下递进来呢?”
培云缓声应道：“这我现在还不能知道。不过他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不准备一下。以前我和他二人虽暗中角智过几次，但都不是明枪交战。这回他不知怎样探得徐福把他这件案子求救于我，便使用一些儿小技，暗递了这张名刺进来。一来使我有所恐惧，另一方面又可以显显他的手段。”
铁生道：“那么，你已决定要和他较量一下子吗?”
“那当然!他虽百般恐吓，我又岂是怕他的?那最后之胜利，我们真不妨竞争一下呢!”
铁生应道：“正是!那历年探案的声名，中国福尔摩斯的绰号，岂是轻易能得到的?怎能让他占上胜着。不过他既有这样大的胆量来挑战，你就不得不格外当心一下，以免受上他的暗算呢!”
培云不答，但把两手插在西装的裤袋里，在车厢中踱来踱去，态度很是沉静。过了一会，他又取出烟斗来，重新装好了芋叶，擦着火烧着。一面呼吸，一面闭目沉思。铁生见他在构思，不便打扰，从行箧中取出一本社会小说来披阅。只看了一会光景，猛然听见一阵呜呜的汽笛声，忙抬头望去，见已到了南翔，知道不久便可到那久别的上海。这时培云忽地坐下来，向他要那在苏州买的当天的日报，看了一遍，便抛在桌边。一会儿忽向车窗外望去，似在欣赏那两旁农村的野景。
铁生见他没有什么事，便问道：“徐福来的电报，你可已有回电给他吗?”
培云点头道：“今早你正在整理行箧的时候，我已拟就了电稿，叫人拍去。”
“那么，你想在我们到上海时，徐福会来接我们么?”
“如果那回电他已经收到的话，他总会来接我们的。”
铁生听了，便不再发问。
约摸过了十五分钟，那车已到了上海北站。他们俩忙整好衣帽，提着行囊，准备下车。
他们的行李非常简单：只有一个大衣箱，放着两个人随身用的衣服等物。此外还有一个小皮箧，装着些侦探时应用的器具。
火车一停，他们便缓缓地走下车来。刚出站门外，见一个穿着警官制服的人，飞跑过来，喊道：“梁兄!蒋兄!你们果是搭这一班车来的，我已经等候了半点钟了!”
二人一见那人，正是徐福，忙点头笑应。徐福一面同着他们步行，一面问道：“前面我已备了汽车等候，只是两位先回寓里去休息一会?还是直到案发地亚尔培路徐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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