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_任翔【10卷完结】(7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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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和连连点头道:“是呀,那也不是。宝官究因为何不见的呢?”

  悟奇道:“此刻尚难臆断。且待我考虑之后,再定进行侦查的方针。倘然竟是被绑票匪绑去了,在一两天内定有索款的信寄来,那时便容易应付了。”

  悟奇别了孟和夫妇,乘车回家中。暗想道:“这事情原很简单。唯其太简单了,反觉得难以着手。是呀,宝官究因为何不见的呢?照情形上推断,固然十有八九不像是被绑。若谓被普通的拐子拐走了,却不像。因为拐子拐骗小孩,都是不认定哪个小孩,只要有下手的机会,便动手拐了去。而宝官在失踪之前,却分明早有人注意了。倘谓是被孟和的仇人劫去,只图报复,在情理上却也讲不过去。一则,孟和性情和缓,从不向人疾言厉色,这是我深知的。他必不会和人家结下深仇大恨。纵有仇人,也只在他本人身上报复,或是谋害他的长子,使他遭这丧子之痛,似乎不会独难为这年方三岁未解人事的宝官。我们当侦探的,不怕侦探情节繁复的案件,却最怕侦探内容单纯的。因为情节既然繁复,便不难寻出些疑点和破绽来,作为进行上的依据。若是内容单纯的,好似一片平原绝无丘壑可给你探奇,着手可就很困难了。如今这大热的天气,偏偏遇着这件内容单纯的失踪案,真够恼闷人的啊!”

  在这后两天中,悟奇因又接受了一桩暗杀案,急需侦查、不能耽搁,只得把宝官失踪的事暂且搁下。他一连忙了两天,方查出些头绪。仿佛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把那凶手紧紧地包围在当中,不怕他能够逃走,这才重复想到宝官失踪的事。他想:“这两天来,孟和家不知可曾找到什么消息?宝官倘真是被绑票匪绑去的,如今已该有要索赎款的信来了。”

  当下,他就打电话给孟和,凑巧孟和正在家里,二人便在电话里接谈起来。据孟和说,非但没有什么信寄来,连一些消息也没有。他也问悟奇可曾查出些踪影,悟奇正要告诉他这两天因着别事忙碌的情形,忽从听筒里听见孟和发出惊骇的呼声,又有些哭声送入悟奇的耳鼓,再有一片嘈杂的声音。悟奇觉得奇怪,连忙问孟和,但孟和再也不应,随即又是“哒”的一声响。悟奇晓得,这必是孟和已把听筒搁下了。再仔细听时,果然已听不出一些声息,只得把听筒放还原处。在沙发上坐定,心想:“孟和原好端端的和我谈话,怎会忽有这番变动?看来,他正和我谈话时,他家里又突的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所以他才惊呼,有那些哭声了。”

  悟奇推想既定,倒觉得很放心不下,要去瞧个究竟。便吩咐汽车夫把汽车开到门外伺候。他又略微装束了一番,便出门登车直往孟和家驰去了。到了那里,敲开门走进客堂一瞧,却又是一种景况:满屋子静悄悄的,没有一些声响,好似屋中的人都已经出去了。那开门的娘姨已回到客堂里。伊是认识悟奇的,便对悟奇道:“主人们都已经出去了,去看宝官的死尸去了。”

  悟奇一听这话不禁大吃一惊,问道:“宝官死了吗?是谁来说的?”

  伊道:“刚才不多一会,有一个穿黄皮衣裳的警察来对我主说:绿草浜振华布厂后面的荒堤上,发现了一个小孩的死尸。因为死尸上贴着一张纸,写明小孩的姓名、住处,所以他们晓得了,赶来报告,请派个人去看看。又说那小孩浑身是血,死得很是可怜。”

  悟奇听罢,心弦已大大的颤动起来。因为和这娘姨多谈无甚意味,以时间计算,料定孟和夫妇必仍在绿草浜,便立刻转身走上了汽车,吩咐开往绿草浜振华布厂。车中,他暗想道:“想不到竟有这种意外的变动。可怜宝官的一条小性命,便这样轻轻地断送了。不过,这样看来,宝官被劫当然不是绑票匪所为。因为他们既绑得肉票,怎会并不勒赎便撕票呢?必也不是寻常拐子干的事。想来,竟是复仇的举动了!但是宝官才只三岁,万无便和人家结下生死之仇的道理。照情理上想,必是这内幕中人和孟和有仇而移怒到宝官身上,忍心施出这残酷的手段。叹宝官人事未知便遭惨死,那凶手未免太无人道主义。”

  悟奇正揣想间,汽车已开到了绿草浜大路上。悟奇从车窗外瞧见前面有一座高大的厂屋,自然便是振华布厂。再瞧见厂屋左侧后面的荒场上,正簇立着一群人,并有哭声随风送来,料知必是宝官死尸的所在地。

  悟奇便命停车,跳了下车,顺着那路向那人群走去。见除掉几个警察和些看热闹的乡人外,便是孟和夫妇,再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正伏在尸旁哀哀哭泣。听伊哭时叫喊的称谓,晓得伊正是孟和的姨太太,也便是宝官的生母。悟奇先向孟和夫妇招呼了,并说明方才在电话听筒中听见那派杂乱的声音,很不放心,赶到他们家里探望才知道,宝官的尸身已在这里被发现,便立刻赶来。孟和也把得警察报告,赶来瞧看的话哭着说了一遍。悟奇无暇安慰他,忙俯身瞧看宝官的尸身。只见身上衣服仍穿的整齐,浑身没有被殴打的伤痕。但左手腕的静脉已被割断,这便是致命伤了。再见衣服上浸染的鲜血很多,衣服的左边几乎完全被血浸透了。尸身所在的地上却并无多少积血,只靠近左手腕的地面上略微沾染了一些。悟奇瞧了这种情理,抬头对孟和道:“我敢信宝官必是在别处被害,而立刻把尸身移弃到这里的。”又瞧出衣上的血渍尚未干燥,可知宝官被害的时候必距今不多一会。悟奇又向孟和索问尸身上留下的那张姓名地址单,见是一张长方形的普通白纸,字迹很恶劣、又很潦草,不像是个会写字人的手笔,但其中并没一个错字,不由得很得意道:“孟和兄,这张纸是一个极有价值的物证。你想:宝官才只三岁,非但不会写他的姓名和地址,恐怕且不晓得。而且,落在陌生人手里,他必已惊恐万状。便是平日有些晓得,那时必也吓得忘却。然而,这纸上所写却一些不错,可知宝官的姓名和地址,那歹人必本来知道,并非从宝官口中探问出来。那么,那歹人和你家必是素来熟识的了。再有一层,瞧这恶劣的字迹,定是一个下等人所写。然而,割断静脉流血而死的方法多半是那些懦夫用以自杀的,更必是有智识的人才知道这个方法。至于用这方法来杀人,却是难得瞧见的。于是,又可料到写这纸条和害死宝官的主谋者未必是一个人,想来至少必是两人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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