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_任翔【10卷完结】(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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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贾徵祥真弄得哭不出笑不出,自己虽是心中坦白,可是凭空把个杀人大罪加到身上,叫他怎样不担心?他叹口气道:“人生真不幸呢,去年受着两次兵火恐慌,已经算幸运在身,不曾吃大苦,这回索性硬派我是杀人犯了。金先生,你想来总有把握的,这事情且不要叫我家里人知道,请你通个信到汇通,叫他有了家信就送给先生代收着。可是我的生命,我的名誉,统交给你先生了。”蝶飞道:“你只管放心,五天的期限,是不会过的。简直说,不破这案,我的名誉也不能恢复了。咦,白丝巾也没有拿去,留在这里……”

  仆人进来说:“岗警奉警佐命令,叫贾徵祥拿着白丝巾赶紧就去,现在门外候着。”蝶飞道:“贾先生,对不起了,赶快去吧,我和我的朋友立刻要忙起来了。”贾徵祥点点头,拿着白丝巾去了。我才待开口,要和蝶飞讨论几句,蝶飞早已戴上帽子,挥着手说,快到升平旅社去。向来蝶飞和我出去侦查事情,在没有人的街上,总得和我简要地谈着,今天大不相同,从事务室到升平旅社,本有三里多路,他简直一句话不曾说,一时大踏步走去,像这样兴奋而坚决的态度,我真是第一次碰到的。

  那时升平旅社门口,闲看的人早已没有了,两个留守的警察,倒很客气,一个年纪略为长的,便引导我们向六十四号里去。那今天值班的茶房,早已拘留起来,反而那个发现死人的茶房,叫做浦阿七倒不曾拘去。阿七便把房门开了,向我们说,房里除掉那个死人,已经弄出去,以外一点没有动。这时账房先生,也走来看着。蝶飞便向他说:“请你把号簿给我看看。”账房便转身去取号簿。蝶飞和我踏进六十四号,只见向南一张铁床,被褥好好地折着,向西一张杨妃榻,中间一张桌子,四个椅子,一副麻雀牌,以外有些衣架、痰盂、洗脸柜。南面便是沿街一个小方阳台,东面是转角,西面都是同样的阳台,却走不过去的。蝶飞把个痰盂看了一看,净是些橘子香蕉皮,可称得材料丰富,满地的陈皮梅核和包皮纸。桌上有三只茶杯,翻合转来当做洋灯台,衣架上有一件青洋布长衫。蝶飞细细看了,随后把被褥帐枕都翻了一周,又把洗脸柜很注意地看了几遍,在我呢,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账房先生把号簿取了来,交给蝶飞。蝶飞和我看,那六十四号客人王、丁、白三个是十四到社的,职业是商,籍贯是本地人,行李只一个衣包,房金只在十四晚上付了三天。蝶飞这才坐下来说:“贵社客人很少吗?”账房先生道:“不瞒先生说,自从溃兵过境,生意直清淡到如今,外面好像热闹,旅馆生意却还不曾回复。敝社九十几号房间,今年只拉到两号客人,一是六十三号朱姓,还是去年年底来的,只因交通断绝,他没法子才住到如今,到昨天他真急了,才雇定一艘民船,今天早上走的。第二便是这六十四号,欠房金不必说了,偏偏出了这种岔事,做生意真不容易呢。”蝶飞把号簿交还他说:“先生请便吧。”回头问浦阿七道:“十四那天,是谁值班?”阿七道:“是我值班。”蝶飞道:“三个客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是一起来的还是逐渐来的?”阿七道:“是上午十点钟,三个人一起来的。死人是中等身材,以外一个长而且胖,一个是矮小的。”蝶飞道:“死的姓什么呢?口音是哪里呢?”阿七道:“这个弄不明白,因为姓名单子,是他们写好了给我拿出去的,他们的讲话,忽而南腔,忽而北调,实在听不出是哪里人,本地话他们也很能说的。”蝶飞道:“自从到社以后,有没有朋友信札来往?”阿七道:“朋友很多,进进出出,也认不清楚,并且都是眼生的,信札却没有,电话倒很多,不过也听不出讲的什么话。”蝶飞道:“三个人早晚起身睡觉和吃东西是怎样的?坐守在房里时候多呢,还是出门时候多?”阿七道:“很有几夜,只有那个死的住在房里。”

  我当时听了这句话,忍不住笑了一笑,想这句还成说话呢,可是不知道死者姓名,怪他不得,只好这么说。阿七又道:“也有一夜,住了六个人,还向我们借了棉被,想是打地铺的。早上最快要十一点钟起身,晚上是说不定,有时人多便打扑克,有时人少便叉麻雀,并且来往不停,真不知他们实在住旅社是哪几个。吃东西,便是斜对面新盈馆里叫的,欠的钱很不少呢。”我道:“昨天晚上呢,想是四个人了?”阿七道:“昨天很多,有七个人呢,三个先走,其余四个,便有这死的在内。昨晚不是我值班,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的。”那个警察道:“听管门的说,三个人是两点多钟走的,一个还拿着个小衣包。”我道:“今天你怎么发现的?”阿七道:“他们起身虽是不早,可是九点钟一定先要冲壶茶,想是吃鸦片吞头的。我照例进去冲茶,却不料看见南面的窗没有关,那个中等身材的仰卧在窗口,南脚北头,直挺挺的。我弯腰下去,想扶他起来,当他是喝醉了酒,哪知气都没有的了,我当时吓得……”

  蝶飞道:“底下不必说了。你可知道,这班人像是什么样人?衣服是怎样的?可曾听见他们说过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呢?”阿七想了一想道:“中间有几个似乎是当差使的,哪里来的却不知道,去是要到上海去,只恨没有轮船。昨天六十三号那个朱姓客人,雇了一条民船回苏州去,他们要想合伴,是我们替他们说好了。不料今天六点钟,朱客人有要紧事,来不及候他们,他已先走了。”蝶飞道:“可曾看见他们身上带着奇怪东西吗?”阿七道:“不曾有什么奇怪东西,不过昨晚来了个穿灰布袍的,他们吃过了饭,我进来收碗,地方小,我在穿灰布袍的身上挤过去,觉着他腰里带着件很硬的东西,他立时把手一掩,我只好向他笑了一笑。他说枪呢,你真险,我心里忽地一跳,确像是手枪。”蝶飞道:“这人你认识吗?”阿七道:“似乎看见过的,却不认识,他口音是盐城人。”蝶飞道:“你无论何时,如果看见了,只暗地跟着他,看他到哪里去,有了着落地方,你赶紧打个电话,这里误了工,我自会替你向账房说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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