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_任翔【10卷完结】(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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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一身黑衣卸下来,摸出了应用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随即开了房门,唤茶房取水。

  我又问:“这徐守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樊百平所说的徐同志?”

  霍桑笑道:“是,你猜着了。”

  替工茶房姚纪才送水进来。我们彼此洗抹了一会儿,换上了衬衫,又把窗一起开了。霍桑将椅子移近窗口。就坐下来吸烟。我的胸中疑团层层,恰像天空中的云层一般,积累得无从流散。我也就坐近霍桑的旁边。

  我说:“霍桑,这一出悲剧虽已闭幕,我还有几个疑点。你不能不给我解释一下。”

  霍桑笑道:“嗯,你又来了!我想今晚上我若不解释给你听,你一定睡不着!”

  我也笑道:“是的,我承认你猜到了我的心思。现在我先问你。你第一次怎样探知党人的会所,我至今还怀着疑团。”

  霍桑不答,忽起身取出记事册,从册中寻出一张纸条递给我。

  他答道:“你去瞧吧。这纸条里面藏着线索。我就是从这里面寻出来的。”

  我接过一看,是一条从报纸上撕下的破裂不整的新闻纸。我读了一回,没有头绪。那上节是各团体集会的新闻,下节是明矾行市的记载,上下两节不相联串,又都没有起结,实在寻不出什么意义。虽然上节新闻里可有几个人名和团体的名称,然而他们和这案子不像有什么关系。一会儿我想到那纸边上撕碎的几个半片字,或者有什么隐语,可是推索了好久,终于不能解这个疑团。

  我说:“霍桑,爽快些说了出来吧。别再把哑谜给人家猜了!”

  霍桑笑道:“你还没有寻出来?”

  “实在瞧不出什么。”

  “那么你把新闻中每一个字都仔细瞧瞧,有没有特异的?”

  我果然重将纸条细看,忽然惊喜道:“得了!那上节的第一行第三个‘晚’字,左下角上有一点黑点。不是有关系吗?”

  霍桑道:“对。你再瞧下去,那有点的字共有多少?”

  我仔细一寻,共得六字,就是“晚十二本到会。”

  霍桑看见我猜了出来,说:“是的,这六个字就是断指团团员们借用着通信息的。演绎出来,意思就是:‘晚上十二点钟到本会来。’你现在想必可以明白了。”

  我想了一想,答道:“意思果然明白了。但这样的通信可算得太新颖哩!”

  霍桑道:“你总知道团员们既然干着杀人的勾当,他们的通信,秘密是最重要的。这一条报纸就好在不落迹象,随便丢在什么地方,不会教人家注意;即使落在人家的手里,若不细心看,一时也许也瞧不出关系。因此,他们用这法子通信,实在是最秘密最妥当的。不过从报纸上选择相当合用的新闻,未免要费些工夫。但瞧报纸上第五第六两字的颠倒,便可要找得完全合用的新闻不是一件容易事了。”

  我点头道:“你说得很是。但是这纸条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霍桑忽放下了纸烟,张着眼,问道:“包朗,你怎么这样子健忘?在二十九那一天的下午,我不是和你一同出外去的吗?我们走出这房门口时,你可记得我曾在地上拾起一条报纸?”

  我接着道:“唔,是的,我记得。这纸就是你那天拾得的一条?”

  “正是。当我拾得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机密,险些随手把它弃掉。幸而一转念间,我有些怀疑,才将它留在记事册中。后来我变了初计,不往三牌楼去,先到江口茶馆里去,坐下来细细地研究那纸条。结果我瞧出了他们的秘密。”

  “唉,我记起来了。那天回寓之后,你告诉我你得到一种意外的发现。你就是指这秘密通信说的?”

  “是。”

  “那么你当初为什么不明白地告诉我,却让我闷在鼓里面?”我的语气自然带些悻悻然。

  他含笑说:“这是一种重要的机密文件啊。机密当然不可轻易泄漏,尤其是在事前。你不能原谅我吗?”

  我默默地点了一支纸烟,吐吸了一会儿,又提出质问:

  “我还不明白。当时你所得的也不过这一条秘密信。照你说,信上只有六个字,既没有地址,你怎么就能够知道他们的地点是念佛寺?”

  “这秘密信本来只是一种线索,进展和收果自然还得凭脑力去发掘,然而它的价值却不小。我就从这线索上探知那受信的人;进一步又靠着那人的引导,才知道团员们会集的所在。”

  “那么这受信人是谁?他怎么会把这样的秘密信落在我们的房门口?”

  “他是给团员们派在这里侦伺我们的。他的名字就是我方才说的徐守桐。”

  我迟疑道:“这徐守桐究竟是谁?你还没有告诉我。可就是——”

  霍桑接口道:“对,正是他,就是你所赏识的李四!”

  我呆一呆,觉得耳颊上一阵发热。

  我说:“李四就是断指团团员假装的,我实在想不到!你又从什么地方瞧破他的?”

  霍桑吐出了一串烟,眼睛仰望着窗外乌黑的天空,微微叹一口气。

  他说:“包朗,你我相处了这几年,论理你的阅历也应该加增些了。我常常说,当侦探的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观察——其实观察是研究任何科学所最不可少的条件。观察的实施就需要‘谨细’两个字。我之所以能够瞧破李四,也没有别的诀窍,只着重了一个‘细’字。当李四初做替工的时候,他对你非常殷勤。这是他要维持他的地位,以免中途更换,耽误他的使命。我就觉得他的态度不很自然。因为我自问生平不搭架子,并无使他远而避之的理由。但他每次见我,总不敢把眼光直接向我。我既起了疑心,就开始搜集证据——这也是一般科学家的应有步骤。我觉得他时常躲在门外偷听我们的谈论。我曾经对你约略提起过,你却疑我有什么醋意,竭力袒护他。那就是你犯了不仔细的病,眼光也便被他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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