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_任翔【10卷完结】(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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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暂时捺熄了电筒,痴站着。让黑暗紧紧包裹着他。

  在黑暗中欣赏这种可爱的画面,欣赏得太久,他还有点眩晕。他巴巴地闯到这所住宅里来,对于接收死尸不会太感兴趣,这跟大员们巴巴地跨进这个都市,对于接收人心不感兴趣是一样的。他在想:朋友,走吧,别人演戏拿包银,你却代表悬牌,叫好,犯不着!

  向后转!

  他在黑暗中迅速地回返到了室门口。他准备向那具驯善的死尸,一鞠躬,道声打扰,赶快脱离这个是非之所,赶快!实际上他几乎已经忘掉今夜飞檐走壁而来的最初之目的。可是他还捺着电筒向着四周最后扫射了一下。

  有—样东西把电筒的光线拉住了!

  嗯,那具吊胃口的保险箱,蹲在尸体斜对方的一个角落之中,箱门已经微启。

  窗外的风雨,像在向他投射讥嘲,哈哈哈,哈哈哈!

  鲁平只有苦笑。

  一切当然用不着细看了。但是,他终于急骤地跳到那具保险箱前,把身子蹲下来。事实上,那具箱子倒很精致,并不像他预想中的那样“老爷”。撬开它是有点费事的,而现在,却已不必再费心。他拉开箱门,把电光灌进去,迅速地搜索,快看,内部有些什么?条子?美钞?法币?债券?……不,除了一些被翻乱的纸片以外,什么都没有。假加有的话,那将是手铐,囚车,监狱,绞架……之类的东西了!

  一阵奇怪的怒火突袭着他的心,砰!推上箱门,重重做出了些不必要的响音。他猛然站直,旋转身,再把电筒照着安坐在对方圈椅上的那位冷静的旁观者,他说:

  “朋友,喂,是谁放走了你的气?连带放走了我的血!要不要报仇?起来,我们应该站在同一战线上!”

  那具温和的尸体,脸向着门,默默地,似乎无意于发言。

  风雨继续在叫嚣。

  五 凌乱的一切

  他把那扇保险箱门碰得开炮那样响,事实上是一点儿反响都没有。这使他意识到像这样的雨夜决不可能再有什么好事之徒竟会闯进这地方来。暂留片刻,观察观察如何呢?或许,会有什么机会,可以捉住那只已飞去的鸟,那也说不定。

  一定这么办。

  他迅速走出室外,直走到甬道里的楼梯口,站住,倾听。

  沉寂、沉寂、沉寂、沉寂铺满于四周,包括三层楼,楼下。

  雨,似乎比先前小了些。

  回进死室,碰上门锁,摸索着。插上短闩,他开始用电筒搜索电灯开关的所在。找到了,就在门边,顺手一扳,满室通明。

  他感谢着三道窗口上的黑窗帘,掩闭着光,绝不会泄露。奇怪呀,这种帘子,看来还是以前在日本侏儒统治之下强迫设备起来的所谓防空帘,到现在,防空是过去了,防空帘当然也不再需要了;可是,这里还没有把它取消,为什么呢?一定是这屋子里的人,有时却还需要把室内的灯光遮起来,由此,可知这个地点,在平时也是充满秘密的。

  现在他由黑暗进入于可爱的大光明之中。门是防线,窗是必要时的太平门,室内非常安逸,心神安定了许多。

  一般人的印象,一向都以为这个拖着红领带的家伙鲁平,为人神奇得了不得,这是错误的。其实,他不过比普通人聪明点、活泼点。但,至少,他还是人,不是超人,他的神经,还是人的神经,并不是钢铁。因之,他在这个倒运的夜晚闯进这个倒运的屋子,出乎意外遇到了这样一件倒运的事,在他,多少有点慌。直到眼前,他才有功夫,透出一口气。他开始抹汗,掏纸烟,燃火,猛吸第一口烟,烟在胃里空虚得太久了。

  他一边喷烟,一边向四下察看,他在想,不用太慌,观察应该慢慢地来,镇静是必需的。然而,却也不宜逗留太久,他绝不能忘却自己正是黑暗中的接收者——一个贼,天是终究真的要亮的!

  好吧,择要观察,择要研究,先将室内主要的东西,看清楚了再说。

  首先吸引视线的,当然就是展开在尸体面前的那只方形办公桌。桌子的两对面,各放着一张同式的旋转椅,现在,一张椅子里安坐着那具死尸,对面一张是空着,桌子中心,有两具连同墨水盂的笔座,背向而放。两个座位之前,各有一方玻璃板。看情形,平时这张办公桌上,除了主人之外,另有一个什么人,在这里歇坐或者办点什么公。当然,独个人是用不着安置两副文具的。

  不错,他记起来了——

  他曾听说,主人有—个诡秘的密友,出入常在一起。那人曾在日本侏儒手下当过荣誉走狗,是一枚受过暑气的蛋,大名叫做张槐林。可能这个办公桌上的另一座位,正是为这个荣誉人物而设备的。

  再看桌面上,有一种刺眼的凌乱,各种杂物,大半部像逃过一次难,不再安居于原位。两具笔座,在空座前的一具,七横八竖,堆积着四支钢笔;在尸体这边的一具,只有墨水盂,没有笔,那具电话台机,像被移动过了位置,转盘向着不二不三的角度。并且,电线已经割断了。割电线的器具,看来就是被抛掷在台机边的一柄剪信封的长锋剪刀,剪锋张开着。因这剪断的电话线,使他连带注意到下垂在桌子中央的一根电铃绳,绳端的揿钮也已剪下,这被剪下的揿钮,连同一小段绳滚在桌子的一角,靠向空座的这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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