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_任翔【10卷完结】(2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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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你是怎样想出来的呢?”

  “在今天以前,我对这疑问,还是茫无头绪。直到今天早上,我听人说起:老家伙在临死前的一星期,曾由那个小白脸,替他镶过一颗上颚的臼牙。于是,我方始虚构成了一个牙中藏毒的理想——就是即刻说过的——但,我不知道我的理想对不对?因此,我冒用了那小白脸的密友——小刘——的名义,打了一个电话,约他们这一对到这里来。一面,我又托你代办了一颗牙齿。我特地把我的理想,高声说给他们听,想看看他们的反应。不想,他们竟会那样容易的中了我的计。”

  “巧得很,他们恰巧坐在我们隔壁。其实,首领!你真聪明哪!”矮子改变了称呼,恳挚地赞美着。

  “聪明?老啦!”老俞额上浮起了一丝衰颓的暗影。他又隔衣摸着那个珍贵的小纸裹,说:“但,无论如何,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她也许是得救了。凭这衣袋里的几块小焦炭,我想使那女孩补受一些较高的教育哩。”

  说时,他把一种同情的眼色,从白热而狂欢的人群中穿射过去,落到那只画圈圈的位子上。只见那位张绮小姐,依然低着头,枯寂地坐在那里。

  “首领!你的办法不错!”矮子顺着老俞的目光,望望那个天真的痴苦的女孩。

  “今天是消遣过去了,明天呢?”老俞把两臂向上伸直,像演八段锦似的伸了一个松畅的懒腰。他说:“这里是没有明天的!喂!孟兴,我们怎样度过这长夜?再跳一回好不好?”

  台上音乐响了,他又打了一个呵欠。

  原载《万象》,1941年9月第一卷第三期

  血纸人

  一 杀害了人家的,结果,难逃被人杀害的惨报!

  呵!太神秘了!太神秘了!太神秘了!

  提起这一件太神秘的事情,最初的起因,是在一个佛教团体的讲经法会里。

  记得,那是在一个农历的九月中旬吧?本埠一处著名的佛教团体,举行了一个小规模的讲经会。这法会,并不宣讲整部的经典,每天只由主讲的法师,拈着自由的题材,阐扬一些佛教的教义。宣讲的限期,只有短短的十天。这种演讲,在佛教徒中间,有一个术语,称之为“讲开示”。

  这是宣讲的第五天。

  这天,循例由会中的主脑,拈着长香,迎请法师升座。两旁听经的男女居士们,肃立着,跟随执事的僧众,宣唱“炉香乍爇”的香赞,并称扬“本师释迦牟尼佛”的圣号。在讲座前的炉鼎里,飘着柔和的烟雾,静静的鱼磐声,把肃穆的空气,播散在整个的广厦中。这法会虽不盛大,但是相当庄严,能令心地龌龊的人们,处身其中,引起一种内怍的感觉。

  唱念的仪式既毕,低眉趺坐的法师,轻轻叩着尺木,宣讲开始了。

  主讲的法师,法名雪性。年龄并不很高,面目非常慈祥。他是一位台宗的尊宿,对于性相诸宗,也有相当的了悟。可是这天,他并不宣讲那些“一心三观,一境三谛”和“万法唯心,三界唯识’等等的精微理论,他只拈出了极平常的因果二字,用浅显的言辞,说明了佛教对这二字的解释。

  他说:“因果二字,在宇宙间,是一种最自然的自然律。因果间的关系,如同形影一样。世界决没有离形独立的影,也决没有远离影子的形。而且,形是什么式样,随形而生的影,也是什么式样。譬如,在一面镜子前,呈露一个笑脸,镜中所映出的,决不会是怒容;反之,镜前呈露一个怒容,镜中所映出的,也决不会是笑脸。所以,一切众生,造了善因,一定会获善果;造了恶因,一定难逃恶果。准着以上的定理,可知一个人,打骂了人家,以后,便要遭到人家的打骂;杀害了人家的,结果,也难逃被人杀害的惨报!”

  “不过,我佛如来,也曾这样说过:‘罪性本空,不着体相,罪从心起,还从心灭。’因此,造了罪恶的人,如能发出猛烈的忏悔心,也能收到移因换果的后果的。”

  以上便是这天宣讲的大意。

  当天,这位雪性法师,他在阐明理论之外,又列举了几件真确可信的事实,以指证所说的不虚。他的声容,既是非常恳挚;他的口才,又是十分流畅。他使两旁的听众们,像坐在说书台边听讲传奇那样听出了神。因之,这天的演讲,不但平时对于佛教已有信仰的人,都相顾动容;就连一向并不深信者,也都油然生出了信仰心。

  在男居士的坐席上,有一位特殊的来宾,特别地,有一个会中的职员专程招待着。但看这招待员的脸色,那样的殷勤,可以反映出,这位来宾身份的崇高。

  这是一位气概华贵的绅士,蓝色的长袍,加上了黑马褂。估计年龄,约在五十以上。此人长着一张甲字形的脸,粗粗的眉毛,高高的颧骨,一双细小而带峰棱的眼,眼角密布许多鱼尾纹。神情上,具有一种工于心计的特征。他在举手之际,左手的手指,时时蜷屈成一种拈惯雪茄的姿势。因之,无名指上一枚光芒四射的大钻环,常使那些清苦的佛教徒,受到眼膜上的刺激。

  这位阔绅士,他是这大都市中的一位有名的“闻人”。在金融圈内,占有相当的地位。最近,他在囤积民食的伟大事业上,有过几次惊人的表现。因此,凡属久住本埠的人,提起王俊熙三个字,大都是不胜钦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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