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_任翔【10卷完结】(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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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座的男女睁大了四只眼,只听得老俞接说下去道:

  “化妆的手术,是由两个年轻的姑娘担任的。时候是在深夜了。化妆死人的小室中,四下幽悄悄,灯光那样惨淡,特异的空气布满了这特异的空间。忽然,在这小室的窗外,发生了一种怪异的呼啸,先是远远的,幽幽的。继而,变成那样近而凄厉!内中一个姑娘,虚怯地指着窗外,她说:她在月光里,看见了一个黑影。另一个姑娘,偶然回头一望桌上那张死脸——你想吧,一个中毒而死的死人的脸,当然不会好看的——由于心理上的变异,使这位姑娘觉得那死人的脸也有了变异!同时,窗外嘘嘘的声音更响了——这也许是风声吧?在这种情形之下,那两个姑娘,捺不住从这小室里面逃了出来。在这两个姑娘逃出后不到一分钟,真的,一团漆烈的鬼影,箭一般的射进了这间死人的化妆室!”

  老俞真有演讲鬼故事的天才!你看,他把这短短的一节事,说得那样阴森,可怕。尤其,他的眼角里,含着一种特异的情绪,真像那个银幕人物“贝锡赖斯朋”,现身于一张恐怖片的特写镜头中。

  隔座挺漂亮的一对,他们的精神似乎被吸引住了。男的,手中的烟,烟灰长了半寸以上,他忘了弹去。女的,举起她的俏眼,悸恐地看看那个男的,她似乎要问:“会有那样的事?”

  恰好这边的老俞,在补充着道:

  “殡仪馆里化妆死人,照例,不许家族参观的,因此,那天晚上死人化妆室中发生的故事,老家伙的家族们,完全不知道。”

  “那团黑影是什么?难道真是老头子的冤魂吗?”矮子这样问。

  “傻话!”老俞斥责着,“世间哪有这样的活鬼!告诉你,这黑影正是那个躲在幕后研究这疑问的聪明人物哩。他溜进了那间个室,立刻取出一把小刀,轻轻撬开死人的牙关,他再把一把小牙钳,伸进了这死人的嘴里。他的手法非常简捷而迅速,真像一个熟练的牙科医师哪!”

  “撬开死人的嘴!做什么?”矮子格外惊讶。

  “此人偷窃了死人嘴内的一个牙齿——一个新近镶上的人造臼牙!”老俞把“臼牙”两字,说得特别响。

  “怪事!偷窃一个死人的牙齿,有什么用呢?想打花会吗?”矮子提出这聪明的问句。

  “嘿!你要知道,那大篇的文章,都在这只死人的牙齿里哩。”

  正说到这里,陡有一个“铿锵”的声响,与一个娇叱的声气从对座发出。只听那个女的含怒地说:“你怎么啦?”原来,一只杯子从一只震颤着的手里滑溜了下来。大半杯的黑啤酒,泼翻了一桌,酒液飞溅到了那个漂亮女人的耀眼的衣服上。

  侍者过来抹干了这玻璃的桌面。那女人从手提皮包里取出了几张纸币,随手抛掷在桌子上,她第二次又从座间焦暴地站起来,她的脸色变得那样难看,完全失去了她原有的妩媚。

  那男的举起他的失神的两眼,向女的投射着一种央求的眼色,他再把他的视线,小心地在四周巡逻了一下,悄声向女的说:“凤,我们再坐一会儿,听听他们的话。看来,他们好像并不认识我们哩。”

  女的无奈地坐下去,她把那面小镜子,遮掩着她惨白的脸。

  还好,全场的灯光,又进入了朦胧的睡态,乐声正奏得紧张,许多舞侣们在忙着追求他们各个的陶醉,因此,这女人的不安的神色,似乎并没有人加以充分的注意。

  只听老俞又用响亮的声音说道:

  “再说,我方才说过的,那位李凤云小姐,在老家伙暴死前的几天中,她不让他进她的房,她不让他在她的房里吃东西,粗看,她似乎因此而免了嫌疑。细想,那是一个大大的破绽哪。幕后那位聪明人物,却因此而得到了一个把柄。他费了一番打听,打听得这位李凤云小姐,和老头子的内侄周必康——那个标准小白脸——为了接近的缘故,有了暧昧的关系。你记得吗?那小白脸是一位牙医师哪!巧得很,那个幕后的人物,他又探知老头子在临死的一星期前,曾托这位周必康镶过一只臼牙。那个聪明人物于是乎想:如果那个小白脸的牙医师,他把那只人造的臼牙镂空了,再把一些剧毒的青酸,藏在这只镂空的臼牙里,这样,那致命的毒物,岂不是轻轻易易送进了老头子的嘴里?其次,他在这只镂空的臼牙上,预先开了一个小孔,他再把一些东西——我们随便猜猜,如留兰香糖的渣滓之类,那都可以——塞住了这小孔,那青酸暂时便不会从那镂空的臼牙里漏出来。你得知道,人们都有一种习性,不论是谁,新装了一个牙齿,由于不惯的缘故,常常要用舌尖去舔,老头子当然也不能例外。日子多了,那塞住小孔的东西被舔掉了,于是,那青酸自然而然由舌尖侵入了脏腑。这便是那神秘的毒的来源。这计策的最巧妙的地方是——人人知道,青酸的毒一沾上口,就得致命。而那颗牙齿,却是在若干天以前装上的。这样,在老头子暴死以后,如果验出了是青酸的毒,谁会怀疑到这牙医师的身上去呢?你看,这是一个何等幽秘而又巧妙的设计呀!”

  老俞这一节话,他的剖解,完全清楚而合理,他简直把这件秘事的症结,完全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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