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_任翔【10卷完结】(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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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像一头猴子脱却了藤条一般地向前一蹿,一转瞬间,他已上了汽车,正在拉上车门。

  我还追到车门边,问一句:“那么,你想什么时候,我再来听消息?”

  霍桑想一想:“我会通知你。我想不会太长久。今天是四月十九——”

  “不是。五月二十八。”

  “唔,不错,我知道。我说是阴历。……唔,我想大概至多两三天,要不然,说不定要两个星期——唔,也许再会长久些。再会。”

  汽车开动了。我看见霍桑还在窗里挥手。汽车驶远了。银林还是呆望这车影。我瞧着他。他回过脸来,用手抚弄着他的制服上的纽子,向我做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苦脸:

  “包先生,他说的话教人摸不着头脑。你想奇怪不奇怪?”

  我也笑着说:“如果他不是我的多年老友,他说出这种不伦不类的话,我简直会疑心他害了神经病。”

  “现在我给他扰昏了!动手既然不能,空等着又不是办法。怎么办?”他在搔头皮。

  “我想你还是听他的话,等两天。好在他既然这样说,他已经有了把握,那总比茫无头绪的进了一步。你耐心些吧!”

  无可慰藉的慰藉像是接受了。银林向我点点头,又微微叹口气。

  他说:“要是真的两三天,那还不碍事,要不然,我用什么话对付蔡局长和报馆记者呢?”他咬一咬嘴唇,举一举手,跳上他自己的汽车。“包先生要不要我送你回府?”他又侧过头来问一句。

  我说:“谢谢你。我要到公园里去坐一坐。还不打算马上回家。再见。”

  二十一、刀柄上的指印

  自然景色是一种精神的补剂,可惜我国人除了少数知识分子以外,都可能享受而不懂得这样的享受——当然,大多数人还是陷落没法享受的阶级。西方人在星期尾常常作郊外的夜宴,或是到附近的山水地区去旅行。我国的都市人民大都把休假消磨在赌场和戏院里,一种习俗上的差异也只得有心人的反省。

  我到公园里去,就想清一清我的头脑,把这件复杂隐秘的事件整理出一个头绪。初夏季节,公园中装点出一个簇新的姿态,虽不是万紫千红那么绚烂,然而绿肥红瘦也别有一种情味。游客人并不多,大半是年轻人。时装的少女早已穿上了袒臂的新装,有几个人脸上的粉太厚了些,猩红的唇膏也有些热辣辣的刺眼。

  我走到一个位置在比较僻静地点的法国梧桐下面,在一只失修的枯木长椅坐下来,烧着了一支烟,开始作一次小小的分析。

  霍桑说得对,这件案子一直像是浓雾中的花朵,使人捉摸不定。不过从目前的局势看,案情不能说没有进步。因着这第二案的发作,汪银林从两种同样古怪的凶器上假定两件事是出于同一个人,那的确是合于情理的。霍桑又透露出凶手就在屋子里面,这样就把外线的疑阵决破了,使案子的复杂性减损了些,把嫌疑收缩到一个较小的范围。不过就算是屋子里的几个人,也不容易马上指出那个真正的凶手。因为霍桑所以不肯立即指明,而譬做雾中看花,又举出那个不易领悟的玻璃缸里看金鱼的比喻,一定也有某种理由,决不是故弄玄虚。他大概还不能确定是哪一个,所以说还没有方法捉住它。总之,鱼是确切地在玻璃缸里,一时虽没法捞捕,但是越缸而逃,那也是不会有的事。

  谁是霍桑心目中的那尾金鱼?起先处于嫌疑行列中的,除了外线不算,是岑纪璋和顾大荣两个。霍桑曾给何乃时保证,似乎不相信纪璋会行凶;但是对于大荣却有若干质疑,现在情势改变了。大荣成为被害者;而纪璋经老许的指证,前天半夜时分他曾诡秘地在后园中出现,而且他自己绝口不提,这一来他们两个的地位不是彼此互换了吗?但是霍桑听到了孟探员的报告,怎么似乎很淡漠?他到了顾家,不但不曾向岑纪璋当面质证,连老许不叫来问问。这又是什么意思?真是怕打草惊蛇吗?还是别有作用?为了何乃时的私人友谊而爱屋及乌地袒护他,那不是我的老友的素行。他是公私分明的,又绝端守法,除非为了正义的理由,他有时也稍稍轶去法律的轨道,而自由处置那犯罪人,但是那总的在真相揭露之后,决不会含糊地蒙蔽和袒护。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意思呢?

  顾大荣这家伙给我的印象太恶劣。他老是指控别人,屋子里每一个人都有凶手嫌疑,只有他一个人不是。现在他突然转成了被害者,他本身的嫌疑自然可以脱卸了。可是实际上他的话并没有旁证;换一句说,这故事完全是他的片面之词。他上一天曾说纪璋和俐俐通同着杀人,俐俐的受伤是一种巧合的掩护计策。那么这会不会是他自己的一种具有掩护作用的苦肉计呢?而且他本身毫无伤损,说苦肉也是很廉价的。不过我记得他讲述时情感却是逼真,霍桑在这方面又毫不怀疑。这样一对照,我又觉得惘然了。

  此外还有两个新进的嫌疑人,一个是顾俐俐,另一个是患病的顾太太。俐俐的言语态度很天真。动机和犯案机会伊固然都可能有,但是这女孩子太柔弱,一直是个受人欺负的可怜虫。从心理观点说,伊不可能有这种的勇气和决心;而且杀了一个不算,还再接再厉而毫不顾忌地企图进行第二件案子,更觉不合情理。况且指控这女孩子的是大荣;大荣本身还是一个疑问,他的指控当然算不得确证。顾太太呢?论动机和犯罪机会,伊恰正和俐俐一样。但是伊是一个不能行动的病人,在得到反证以前,我们至少得这样相信,而不能随便怀疑伊。翠喜告诉孟飞,这夫人好像有行走的可能,顾声扬也说伊是装病,那么,伊的病真是伪装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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