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_任翔【10卷完结】(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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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璋继续说:“大荣在我的面前,虽不曾公然向解署长和孟探员指我是凶手,但在我下楼之前,一定曾有过这样的表示。所以当这两位公务员毫无表示地上楼去以后,父子俩认为不得要领,就由顾声扬提议去看局长。他们俩不等解署长离去,就自顾自地一块儿出去,到现在大荣还没有回来。”他顿了一顿,又补充地表白。“霍先生,包先生,你们现在总已明白了我所处的地位。目前我国的司法还没有完全踏入正轨,公和私的界限,在一般现象上没有处分清楚。他们会因缘请托,我可毫无保障。我所以打电话给何老师,并不是非要求援,只是怕万一他们凭什么手法,设计诬陷我,我也不能不有个为我洗刷辩白的人。”

  霍桑仍不表示,只不加可否地点一点头。接着他要知道顾太太和俐俐的表示,就直接问那始终旁听的孟探员。

  孟飞说:“我们还没有和顾太太谈话,因为我们上楼去时,那个少年女仆翠喜告诉我们,顾太太喊了一阵子腰痛腿痛,那时刚才睡着。那位二小姐俐俐是见过的,可是伊的说话不多。伊告诉我们,伊像做了一个噩梦,有人在伊的脸上打了一拳。伊被打倒之后,就喊叫。在迷懵中伊给一个人抱起来,张眼一看,是这位岑医生。以前伊好像一直在梦境中,直到这时,伊醒觉了,反而吓起来,就伏在岑医生的胸怀中哭。刚才岑医生说他衬衫的手臂间染了血,情由是合符的。”

  孟飞说句话时,把眼光向岑纪璋瞧瞧。纪璋接触这目光,像很安慰似的自己点点头。可是他的眼光转到霍桑和汪银林方面时,这慰安并不能保持长久,因为这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表示。不但如此,等孟探员接下去时,纪璋的慰安不但消灭,反而变成了焦虑。

  探员说:“不过那顾大荣的见解恰正相反。他把岑医生衬衫上的血渍算作重要证据。”

  岑纪璋禁不住喊叫起来:“唉,我早知道他会信口乱说!”

  孟飞再向岑医生瞧瞧,才答道:“他说岑医生是凶手,动机是——是图奸不遂——”

  纪璋突然跳起来。他的眼睛大了,额角上有一条青筋隐隐地愤起,他的右手也神经起落不定。

  “荒谬,他不但污蔑我,也侮辱我!我——”

  汪银林又向他挥挥手:“岑医生,你用不着如此。一件人命案子绝不会单凭一句话作准。请安静些下来……孟飞,你把俐俐的话说得详细些。”

  纪璋坐下了。空气松一松。霍桑除了全神注意以外,仍不表示。孟飞继续报告:

  “那二小姐实在没有说什么。那时候伊的受刺激的神经似乎还没有恢复常态,说话也格格不吐。”

  汪银林道:“你可曾问过伊怎样被打倒的?”

  孟飞说:“伊说——伊说有个人打在伊的脸上。”

  “这个你已经说过了。那打伊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这个——这个——”

  “你没有问到?”

  “是——那时候我怕伊不能答复这样的问题。”

  答话显然有些搪塞作用。汪银林皱紧了眉峰,用手玩弄着他身上的镀银纽子。他虽没有公然申斥,但申斥的话已经挂在嘴边。

  他又问:“譬如俐俐本来是睡在床上的,怎样会被打倒在地上——从床上被打下来的?还是起床以后,经过挣扎才被打倒的?你难道也没有问?”

  字句和声调已充分显示出上司的威势,使对方有些受不了。我倒很替这位少年探员难受,因为他给我的第一个印象相当好。这时候我不自觉地引起了我对于他同情。谁说霍桑的同情心不丰富呢?这僵局还是由他打开的。

  他说:“银林兄,现在你不必这样子仔细。事实上孟飞兄也许有为难之处。好在我们总得见这位二小姐,回头不妨直接问伊。”

  话是很轻松的,效果却很大,一方面减低了汪科长的火气;另一方面引起了那少年探员的感激,因为他的羞窘的眼光向霍桑瞧一瞧,射出了无言的感佩。“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句话在这件案子里又找到一个新例证。霍桑在已往的二三十年中,和官家探员们合作,诚信相符的固然不少,但是数次中伤的也未曾没有。现在他轻轻几句说话,赢取了对方的信任,以后就给予他不少便利和助力。其实这句成语尽可作一般人的处世的指南针。所谓利他主义,最后的目的原也合符人类的利己本能。社会的组织繁复了,如果让这单纯的利己本能直线地发展,自然要发生种种纠纷,罪恶和痛苦。聪明的先知先觉昭示我们,直线走不通,非用利他的迂回线,就不能达到原来的目的。因为如果人人懂得利他,人群间自然相互相爱,不再会有争夺纷扰了。可惜的是人类的目力太短浅了,看不透这条迂回线的终点。我想这是今后一般负教育责任的主要课题。

  霍桑在解围以后,接着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同时移转了问话的对象,使空气更加静些。

  他说:“岑医生,你刚才说,你在三楼上听到了呻吟声,走到二层楼去,二层楼的甬道中的电灯没有亮。是不是?”

  岑纪璋点点头:“是,完全墨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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