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_任翔【10卷完结】(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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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口道:“伊大概是被人勒死的吧?”

  霍桑正要答语,忽用肘骨在我的身上抵一抵。我听到呀的一声,旁边的一扇后门开了,走出一个穿黑布夹袄的老妈子来。伊一瞧见了挂在墙上的女尸,忽而倒退一步,也失声骇叫。

  “哎哟!……不得了!……不得了!”

  那老妈子仿佛受了催眠似的嘴里乱呼着,身子却呆立着不动。伊的两眼大张,只盯住在尸体身上。伊仿佛没有瞧见我们。

  霍桑急婉声问道:“老妈妈,不要怕。你可认识这个女子?”

  那老妇的年纪足有五十左右,瘦损的面颊上刻着许多深深的皱纹。这时伊受惊之余,面上已没有血色,那枯皱的肌肉益发显得干燥老丑。伊听霍桑的问话,便把惊骇的目光仰起了些,从尸身上移到我们两人的身上。

  伊答道:“这——这是少奶啊——是我的主人。我昨夜等了半夜,不见伊回来,正自着急,却不料会这个样子!——先生,伊可还救得活?”

  霍桑摇头道:“来不及了。伊的肢体已硬。我看伊大概已经死了好几个钟头。”

  老妇颤声道:“那么伊怎样死的呀?”

  我插口道:“伊大概是被人勒死以后吊上去的。”

  霍桑忙摇摇头,改正我道:“包朗,别乱说。这模样儿像是自己吊死的。”

  我听了这句驳语,有些不服。因为那女子的两足离地足有四五寸光景,地上只有一把竹丝扫帚,并没有石块或别的垫足的东西。若说自尽,伊自己怎样能套进带环里去?但这时候已不容我置辩。那斜对面的一个石库门开了,走出一个矮小的男子,披了一件栗壳色哔叽的袍子,一边在扣衣纽走进来,一边像在摇头叹息。这人似乎是被我们的声音引出来的。同时那起先在街上呼叫的短衣人,也领着一个穿黄制服的警卫匆匆地从弄口进来。霍桑等那警卫走近,先向他低低地接洽了几句,接着便开始指挥。

  他说:“你快去打电话报告汪侦探长。你说我已经到这里,请他就来。”

  那警卫答应了一声,果然又回身奔出弄去。但那报警的短衣人仍站在我们旁边,向我们呆瞧着,似乎在诧异他跑了不少路,好容易找到了一个警卫,我们怎么轻轻地把他遣开去,同时又怀疑我们有什么权力,竟能指挥警卫。

  霍桑问他道:“你是谁?这死人是你发现的吗?”

  那人答道:“我叫金三,是这弄里的看门的。今天清早我照常起来打扫。扫到这第三条弄的时候,起先还不在意,直到这后门口时,我抬头一瞧,才看见这朱医生吊在墙上。我吃了一惊,在后门上敲了几下,没有回音,我才丢了扫帚,奔出去叫警卫。”他随即把丢弃的扫帚拾起来。

  老妈子也接口说:“我原是被敲后门的声音惊醒的。昨夜我等候少奶,直到天快亮了,才倦极睡去。刚才我听到敲门声音,以为是少奶回来了;但我因着怕惊醒小主人馨官,故而不敢放声答应。谁知我穿好衣裳下楼,便看见少奶已经这个样子——哎哟!可怕啊!”

  霍桑问道:“你家里有男主人没有!”

  老妇摇了摇头。旁边的金三忽抢着答话。

  他说:“现在伊家里只有一个挂号的戚先生是男人,此外还有一个小弟馨官。朱医生的丈夫叫宋杏园,已经死了一年哩。”

  我一听这个姓名,便插口问道:“宋杏园?可也是做西医的?”

  金三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以前那个宋杏园是外科医生;这位朱仰竹是看内科的。他们都是好医生。我们请朱医生看病,朱医生总不要钱,还反而给药。”

  这宋朱夫妇俩本来都在红十字会中服务,很有些声誉。三年前上海发生了时疫,他们俩着实尽过一番力。我在报纸上时常读到他们的名字,故而至今还没有忘怀。但这孀妇何以会遭这样的惨死,确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伊究竟是被人勒死的,还是自己吊死的?假使霍桑的说话属实,伊是自己寻死,那么死的方法很多,伊为什么采用这吊死的方法?并且为什么这样子吊死在伊自己的后门外面?这种种疑问,一经汇集在我的脑海,我的好奇心顿时受了刺激而活跃起来。

  二 一封信

  二十分钟以后,我们仍守候在尸体旁边。看热闹的邻居又添了两个。一个是四十左右的女人;另一个妇人年纪轻些,像是佣仆。她们俩在窃窃私语,脸上都显着惊诧,又像是惋惜。最先那个穿栗壳色袍子的男子也还远远地站着,只在运用他的耳朵和眼睛,却不开口。霍桑向这几个邻人瞧瞧,好像要开始向他们搭讪,乘机探听什么。可是他还没有开口,那个方脸肥胖的警厅侦探长汪银林已匆匆地赶来。汪探长是我们的老朋友,已经联手办过不少案子。霍桑先和他谈了几句,就决定先把那女尸放下来。我才瞧见这死妇的面容。

  伊的年纪约摸在三十左右,瓜子形的脸,生前一定相当美丽,这时候却两眼微张,灰白色的脸颊向内陷落,显得很瘦。伊的嘴唇张开,舌尖微微从牙关中吐露,嘴角上也有口沫的干斑。那明明是一种缢死的症状。霍桑又把那条丝带的结扣察验了一下,指给汪银林瞧。汪银林在日记上记了下来,顺手将带解下。那窗的铁棱上面,本有许多灰尘锈屑,带子上染着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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