颚十郎的酒登时醒了,转去对藤波道:“原来如此,我知道缘由了。藤波先生,您会错以为我是犯人确实有道理。事情是这样的,只要您听我……”
藤波友卫冷冷地回道:“你若有辩解之言,就去能申诉的地方说吧。喂,别管他,给我绑了!”
藤波一声令下,立马跑出来几个探子。”老实点!……”
“老实点就对你客气些。少磨叽,快让我们绑上!……”
他们四面围住仙波阿古十郎,将他两手背在后面,五花大绑起来。
听香
正所谓世事难料,颚十郎昨日还是江户第一名捕,曾在将军面前,获得捕犯御前对决的胜利,今天却被人关进扬屋,全没了昔日风光。
仙波阿古十郎再怎么大大咧咧,这次也多少有些感慨。他看似寂寥,独自端坐着,却不知心里在盘算些什么。
整整半天,他都如严寒中的枯木一般,半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就在清早八点提审将至之时,阿古十郎忽然瞪大眼睛一拍膝头道:“有了!……”说罢哈哈大笑起来,懒洋洋地往地上一躺,一如往常地枕着手臂自语道,“嗯,总算有些眉目了。”
本以为颚十郎这次一反常态,因被抓一事意志消沉,垂头丧气,可事实并非如此。他一直在思索,如何整治这给自己设套之人。
他望着大牢的栅栏门,心里想道:“看这日头已近八点,马上就要提审我了。我已抓住了线索,不出意外,定能抓到犯人。只要有那时的信件,也不至于陷入如此窘境。只因事事对对方言听计从,才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事已至此,若不能找到贼人的线索,这黑锅我怕是背定了。可现在虽有眉目,却苦于线索太少,若是没有别的线索,就只能紧紧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查到底了。”
颚十郎一个翻身,盘腿坐正了,拿手捏着长下巴尖,自语道:“若是茶室里熏了香,我进屋时就该闻到。可我嗅到那香气,怎么想都是在那侍女进屋以后。如此想来,这只能是她身上的气味。我的鼻子可不傻,不是我吹牛,我这鼻子虽没狗鼻子厉害,却也能够清楚分辨出,相当多的气味。刚进屋时,绝对没有嗅到那股香气。天助我也!……那气味别具一格,只要唬住藤波,让他把提审延后半日,帮忙取来五十八种香木,让我逐一听香嗅闻,说不定能找到那犯人的线索。回想一下,这次实在是干了一件愚蠢之事。虽说我生性好吃,可被美酒佳肴蒙蔽双眼,受人陷害,也太狼狈了!……话说那贼人竟能抓住我的弱点,用此等风雅的书信,将我引出,不得不夸他们一句干得漂亮。他们知道我不好对付,便设套让我背上金库大盗同伙的污名。不仅为自己撬金库做掩护,还让我丟掉饭碗,实乃一箭双雕,佩服佩服。好吧,咱们走着瞧,就算我化成灰,也定要将这笔账还给你们!……”
仙波阿古十郎正自顾念叨着,两、三个人走到牢房边。
“说曹操,曹操到。就让我编派个像样的理由,让事情顺着我的心意发展吧!……”
仙波阿古十郎挺直腰杆,故意低下脑袋。只见藤波友卫打开门锁,急匆匆地将半个身子探进大牢道:“仙波,提审了,出来!……”
颚十郎应了一声,低头道:“我已经收拾准备好了。话说有件急事,关乎某位要人的命一一我就在这扬屋中,不逃也不躲,您随时可以提审我,可两小时后,将会发生危急情况,若现在浪费时间,届时便无力回天了。对我而言,这已是最后的奉公,恳求将我的提审推后半天,帮忙找来需要的东西。我能根据那些东西抓到犯人,将此案防患于未然。虽说我是嫌犯,可确实稍通推理之法,这点您最清楚不过了。请一定要相信我的话,照我方才说的,延后提审,先帮我集齐需要的东西。”
藤波眉头紧锁,稍事思忖,警惕地道:“你不论耍何种花样,我藤波都不可能放跑你,若是有逃狱的念头,还劝你死了这条心吧。若果然是案情重大,我可以向主上请示,延后对你提审。你说的到底是哪位大员啊?”
颚十郎用手指在掌心画了个圈,道:“不瞒您说……”
藤波见状脸色大变道:“这可是大事!”他急忙跪坐下来问道,“你想要什么东西?”
“劳烦您拿五十八种香木,和市面上贩售的所有头油、香油过来。我方才也说了,现在乃是紧要关头,还请速去速回。”
“好,明白了。”藤波说罢,便如脱兔一般奔出了扬屋。颚十郎望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
(如此一来,定能冼脱污名。不过那捕犯狂人是不是会错意了呀?怎么跑得那么飞快。我不过是在手上比画,说他的胆子也就这么点大。那人爱胡乱猜想,看我画了个圈,大概以为我在说本丸的将军大人吧。滑稽,滑稽……)
藤波不愧是坐拥五百人手下的名捕,那之后才一小时,便抱着一大堆香道用的香木、香油和头油回到扬屋。
颚十郎彬彬有礼地接过来道:“准备得真快,有劳了。我马上开始听香。这事需要静思,劳烦您在这两小时里,让扬屋附近保持安静,勿要发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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