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实赤脚来到玄关,锁上门。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离开时门本事锁着的。石原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呢?他愈发觉得可怕了。
时生在厨房正中数着信封内的钱。
“gān什么呢?”拓实一把抢过。
“分文不差啊,正好二十万。”
“那又怎样?”
“拓实,就照他们说的做吧。”
“那怎么行?只为这点钱就将千鹤卖了?”
“那个姓石原的说不会伤害千鹤,这话不能信吧?”
拓实点点头。正像石原所说,要尽快找到千鹤。“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他喃喃道。
“你一点头绪也没有?”
“是啊,也没听千鹤说起过什么。”拓实就地坐下,“那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千鹤怎会有呢?”
他回想着和千鹤在一起时的种种qíng形,可能的线索一点也没记起来,想见她的心qíng倒更qiáng烈了。
“先把这钱还了吧。”时生道。
“是啊,我不想欠他们的钱。”
拓实虽这么说,可看着信封,内心却很复杂。没了这笔经费,可怎么找千鹤呢?
“不是说大阪什么的吗?你没想起什么?”
“啊,倒是有一件。”
千鹤曾说过有个朋友在大阪的酒吧里工作。如果千鹤去了大阪,很可能去找那个朋友。
“不管怎么说,要先去大阪才行。”
“嗯。”
拓实又看了看信封。去大阪需要钱,可现在身上这点钱,别说新gān线了,连公jiāo车也坐不起。
“我说,先借用一下,怎样?”时生提议道。
“以后挣了再还?找到了千鹤的藏身地也不告诉他们?开什么玩笑,肯定要被他们揍个半死。”
“不,我们拿这笔钱当本金,用它来生钱。这样,不就很快可以还他们了?我们再去找千鹤就和他们没瓜葛了。”
拓实频频打量着时生的脸,可怎么看他也不像在开玩笑。
“你是说用这边钱去赌博?”
“嗯,也可以这么说。”
拓实慢慢地摇头,笑了起来。“我是浑,你也差不多啊,不,是比我还浑。gān这种事,万一血本无归怎么办?又欠人钱,又没了经费,还有脸混吗?”
然而,时生也对他摇了摇头,露出一本正经的眼神。“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嗯……”拓实看了眼墙上贴的日历,“二十六号。”
“明天就是二十七号。”
“那又怎么样?”
“报纸上说,明天好像有日本德比大赛。”
“赛马呀,”拓实仰天朝后倒去,恢复了坐姿后,飞快地摆了摆手。“这是抽头最多的赌博。要玩就玩弹子房好了,见势不妙还可以立刻停手,还能少亏些。再说,前一阵我老输,估计手气也该转了。”
拓实做了个弹弹子的手势,但他的手很快被时生拨开了。
“现在哪是玩这些无聊东西的时候!那才是làng费时间又糟蹋钱呢。”
“那你说,赛马又……”
拓实刚说到这儿,时生就站起身,到房间角落里拿过一份折好的报纸,在拓实面前摊开。
“知道海赛克(Haiseiko)吗?”
“别小看人啊。我虽不玩赛马,海赛克还是知道的,不就是那匹名马吗?还有首歌叫《再见吧,海赛克》呢。”
“海赛克的儿子明天要出场。”时生拍了拍报纸,“卡兹拉·海赛克(katsranoHaiseiko),就押这匹。”
“押、押多少?”
“二十万全押。”
拓实大惊失色。“你疯了!海赛克是很厉害,可它儿子未必也厉害啊。谁也不敢说肯定能赢。”
“我能肯定,卡兹拉·海赛克一定赢。可它的人气最旺,所以赔率不高。要想赚得多,就只能将所有的钱都押上。”
“你怎么能肯定?你给cao纵赛马的人跑腿?”
“没有假赛,这是事实啊。赛马的事我也不太懂,但以前学过一点,正好知道这事。一个儿子实现了伟大的父亲未能实现的梦想的典型事例……”时生搔了搔头,“我这么说,你肯定不明白。”
“不明白,反正我不gān这种傻事,这等于把钱往水沟里扔,还是打弹子好。”
“那才是把钱往水沟里扔呢。”
“赛马?你说的那个才悬呢。”
“拓实,拜托了。”时生突然正襟危坐,深深地低下了头,“明天你就闭着眼赌马吧,相信我。”
“……怎么了?”
“说不清,但我真的知道。明天,海赛克的儿子一定赢,押它一定赚钱。”
“你再怎么说,还是没根据啊。”
“如果输了,我不论做什么也肯定还你二十万,哪怕乘渔船去捕捞金枪鱼。”
“你清醒点吧。”
时生不停地低头恳求。
拓实叹了口气。“好了,这样吧,就押五万,怎么样?”
“宫本拓实!”时生猛地抬起头来。
拓实被他吓了一跳。“又怎么了?别吓人,好不好?”
“请相信儿子。只有儿子能实现父亲的梦想。”
“儿子、儿子,你……为何这么帮海赛克的儿子说话?”
然而,不知为什么,拓实说不下去了。他在时生的目光中看到了咄咄bī人的气势。时生似乎要将体内的某种东西传递给拓实,拓实正是被此慑服,特别是“儿子”这两个字的发音使他心旌摇曳,不能自持。
“十万怎么样?”拓实说道。“可以成jiāo了吧?我可是下了拼死一搏的决心。”
时生垂了一会儿脑袋,随即点了点头。“没办法,我没法让你相信,但绝不会让你后悔。”
“真要是那样就好喽。”拓实看了看手里的信封,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13
第二天是个适合赛马的好天气。下午,拓实和时生去了位于浅糙国际大道的岔道里的场外马券销售处。不愧是日本德比大赛,下注的人比往常拥挤得多。
“试试运气吧。”拓实正要迈步上前,忽听“等等”,时生拉了拉他的袖子。
“怎么,开始心虚了?”
“才不是呢。有件事你要答应我。”拓实皱起眉头。
“都到这里了,你还要唠叨什么?饶了我吧。”
“昨天我也说过,如果赔了,我拼命也会还你。”
“你有这份心就行,我倒没真想把你赶上船去捉金枪鱼。”
“我是当真的。”时生很难得地瞪起了眼睛,“所以你也要答应我。如果卡兹拉·海赛克赢了,你就得听我的。”
“分账,是吧?我懂,一人一半呗。”
时生不耐烦地摇了摇头。“钱无所谓。如果赢了,你要去东条女士那里!”
“你又提这事。”拓实扭过脸去。
“不是要去大阪吗?爱知县正好顺路,去露一下面,怎么就不行呢?”
“你懂什么!我们必须比昨天那伙人先找到千鹤,哪有空去看一个老太婆?”
时生用诚挚的目光望着拓实。“东条女士可没多少时间了。”
拓实沉默了。他不关心东条须美子的寿命,但不知为何,时生的目光让他无法抗拒。
“没时间了,我去买马券。”说完,拓实便走了过去。
来到销售处,拿出十万元时,他的心距离地跳动起来。听到旁边打短工模样的人发出感叹,他却又感到几分得意。
拓实和时生一起进了附近的咖啡店。角落里放着一台电视机,自然在播赛马实况。两人周围都是怀着同样目的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拓实喝了一口咖啡,用指尖敲打着桌面。
“真有些紧张,毕竟是十万元啊。”他的掌心里渗出了汗水。
“不用紧张,海赛克的儿子肯定赢。”
“你这种沉着劲让人讨厌。”拓实隔着桌子将脸凑近时生,“说,这消息可靠吗?哪儿来的?”
“我早说过了,没什么假赛,但肯定赢。”
“搞不懂,但事到如今只有靠你的自信赌一把了。”拓实将目光转向电视。比赛马上就要开始,解说员略显兴奋地说着,咖啡店里的气氛也热烈起来。
“拓实,刚才我提的那事——”
“说什么呢?笨蛋,现在哪有工夫说那些!”
“赢了就去,对吧?去东条女士那里。”
“好了,好了,知道了。到哪儿都跟你去,行了吧?”拓实紧盯着电视答道。
“这就好。”时生小声嘀咕道。
电视画面上,二十六匹马排成一排。栅栏在紧张的气氛中打开了。解说员说出了老一套的解说词:“所有的马屁一齐冲出。”
咖啡店里的客人也都探着身子,有几个还喊出了声。拓实身旁的一个家伙喊道:“林顿,冲啊!”估计他押了那匹名叫林顿·波勒邦的马。
拓实平时几乎不看赛马,所以对马匹的位置、奔跑状态等一窍不通。他只盯着扎着白色遮眼带的黑色的卡兹拉·海赛克,它身上的编号是七。
所有的马都进入了最后的直线赛道。卡兹拉·海赛克在内侧偏移,像是受到外侧马的挤压。编号为四的马从后面猛追上来,好像就是林顿·波勒邦。身旁的客人在拼命地叫喊。
两匹马纠缠在一起,冲过了终点,根本看不清到底孰先孰后。店里失望的呼喊声响成一片。
“七号,七号赢了!”
“不,是四号,四号赢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嚷着。拓实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只有时生笃定地喝着咖啡。
不一会儿,电视播放了照片裁判的结果。一幅黑白的静止画面现实,卡兹拉·海赛克以一个鼻尖的优势胜出。
拓实高声欢呼,旁边的客人则一脚踢翻了桌子。
三十分钟后,拓实和时生已来到知名的牛ròu火锅店里吃起涮牛ròu了。
“啊,我真服你了,猜得真准。我看你那么自信,以为你有什么依据才押的。知道真赢了的时候,我激动得直起jī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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