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见他不吱声,又眉梢凝重的,心里难免七上八下了,“你不会真是在怀疑思思吧?”
“罗池的目标是刘继qiáng。”
顾初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劲,想了想问,“而你的目标,不是?”
陆北辰沉默了会儿,开口,“我所好奇的是,当顾思出来认罪,刘继qiáng为什么这么淡定。”
“如果是他拿钱让思思顶罪的话,他当然淡定了。”顾初觉得这没什么好怀疑的。
岂料陆北辰摇头,支起胳膊十指jiāo叉,拇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想些什么,“如果这一切都成立的话,我们都能想到是顶罪的事儿,刘继qiáng想不到吗?我们可以做两种假设,第一,顾思是凶手——”
“她不是。”顾初忍无可忍,直接打断陆北辰的话,“思思绝对不会争风吃醋或是口舌之争而去杀人。”
陆北辰无奈地看着她,“我刚刚已经说了,只是假设。”
顾初不吱声了。
“还有,作为案件的参与人,我奉劝你最好撇清私人关系,这样才能站在全局看案子。她是你妹妹不假,但同时她也是涉案人员,所以,我希望你再提到她的时候称呼全名而非小名,明白吗?”
这是顾初没想到的,源于陆北辰说这番话的严肃神qíng,她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点点头。
“我们假设顾思是凶手,那么她应该清楚了解整个作案经过。”
顾初点头。
“可她自首了为什么迟迟不jiāo代作案经过?”陆北辰将问题扔给她。
顾初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她不可能杀人。”
“最好用你的理智来回答,我不想听到感xing的答案。”陆北辰皱了眉,每次眉心微蹙时,他的眉眼总会显得异常不近人qíng。
顾初被小小地打击了一下,想了半天,摇头。陆北辰看着她的眼神明显冷了下来,“想不出来还是不想去想?”
“我……想不出来。”
“如果对方不是顾思,我想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不会想不到。”
顾初攥了攥手指,咬着嘴不说话。
“你如果这关都过不了,那我想,你没资格做我的助理,因为你太感qíng用事。”话毕,陆北辰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她就这么被晾在了休息室,他毫不客气的话一直在耳朵边儿回dàng,心中有懊恼,又觉得自己挺没用的。可事实上就是这样,她无法不感qíng用事,对方是她的妹妹,让她去假设自己的妹妹是杀人凶手?她想象不出来。
可陆北辰说的话又不是没有道理,正因为对方是思思,她才更要查清楚这件事。想要查清楚这件事,前提是要站在一个客观公证的高度上看待这件案子。
“因为思……顾思想要包庇同伙。”顾初追上了陆北辰,直接了当说。
正要进实验室的陆北辰顿步,转身看着她。她对上了他的双眼,说,“她是有所顾忌,才不会对警方坦白。”
陆北辰看了她许久后,转身开了实验室的门,顾初想了想也紧跟其后。陆北辰伸手,手指头还没碰到白大褂的衣角,顾初就马上将他的白大褂递到他手里,勉qiáng地挤出一丝微笑。其实心里多少有点突突,他严肃的样子着实吓人,她还真怕他改了主意遣她回家了。
“怎么看出她有同伙?”陆北辰穿上白大褂,淡淡地问。
顾初努力将顾思是她妹妹这件事从脑子里给摘出去,深吸了一口气,沉定了qíng绪,“从发现萧雪尸体的现场看,那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一个小姑娘只身一人抬走一具尸体不大可能,而且还是去南山。顾思不是学医的,她并不懂药理,而且普耐洛克注she液在一般药店里是买不到的,需要医生的处方或药厂的人才行。通往第二现场的途中经过一片灌木丛,在尸体托运的过程中,萧雪的血染上了灌木丛,为了避免留下证据,所以那片灌木丛被切割,顾思不是一个心细的人,而且,她有可能连园艺剪刀都没怎么近距离见过,怎么会想到用园艺剪刀来处理灌木丛?更重要的是,顾思打小地理课学得就差,萧雪尸体被移动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凶手想要其快速腐烂,顾思从没去过南山,看资料又说罗池他们一群人在南山也经常迷路,足以见得南山地形十分复杂,所以就算顾思真的到了南山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怎么能知道哪里是弃尸的最佳方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最后她补上了句,“所以我觉得,就算顾思是凶手,她也一定有帮凶,而那个帮凶一定是出谋划策的。”
“所以?”陆北辰慵懒地引导她的话题。
“所以?”顾初费解地看着他。
“你分析了这么多,得不出什么结论吗?”陆北辰总算是笑了。
她当然得出了结论,而这话她之前也说过,不说,是因为怕他又训斥她。但现在见他这么问了,她舔了舔唇,清清嗓子说,“所以,这是个伪命题,顾思压根就不可能会是凶手。”
陆北辰抿唇,笑容扩大。
顾初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嘟囔了句,“这话我早就说过。”
声音很小,但还是被陆北辰听到,他起身走到尸骨旁,慢悠悠地说了句,“我要的,只是你经过理xing分析后得到的答案。”
顾初没说话,心想着,这压根就是在làng费时间。
“那么我们来假设第二点,刘继qiáng是凶手的话。”陆北辰身子靠着停尸*,又道出第二点分析。
顾初自然不会再傻乎乎地往他枪口上撞,这一次是用心去想了,“他的嫌疑最大,第一,他给了顾思一张支票,而且还是高额支票;第二,他跟顾思是qíng侣关系;第三,顾思是在接到支票后才自首的;第四,我看过资料,他是开药厂的,想要拿到普耐洛克注she液易如反掌。”
陆北辰淡淡一笑,“那么,既然顾思是代罪羔羊,为什么不jiāo代作案经过?”
顾初想要脱口“因为她在替刘继qiáng顶罪啊”,但念头一转,脑子突然炸开,对啊,思思是替刘继qiáng顶罪,那么刘继qiáng必然会将作案经过告诉思思,思思应该很配合警方说出杀害萧雪的经过才对,只不过将凶手换成是她,如此一来,警方就不用一查再查。这其实是一个最正常的逻辑分析,只不过就像陆北辰所说的一样,人们太爱先入为主。
“所以……”她捂着胸口,愕然。
陆北辰走近她,盯着她的眼睛,他的眼揉了些温柔进去,他一字一顿,“所以,刘继qiáng根本不可能是凶手。”
☆、20年的合同?你在开玩笑
陆北辰用了最直接了当地方式bī着顾初的思维走到了这一步,他那么肯定刘继qiáng不是凶手,与罗池的推断相悖。那么,这件事就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刘继qiáng如果不是凶手,顾思为什么要替他顶罪?似乎怎么推断都觉得不对劲,似乎走不通,又似乎离真相就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可想要将窗户纸捅开总不是那么简单。她便将这疑问问了,可陆北辰十分轻巧地掰正了她的思维。
“如果这是顾思一厢qíng愿的想法,那么就不难理解了。”
一句话如同敲醒了梦中人。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如果这都是顾思自己判断的,她认定了刘继qiáng是杀害萧雪的凶手,为了某些原因她才自首的话,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可顾思为什么会认定刘继qiáng是凶手?还有就是,刘继qiáng到底知不知道顾思去自首了?如果顾思是在刘继qiáng不知道的qíng况下去公安局自首的话,那么她到底是处于怎样的目的?为了爱qíng?为了金钱?这样看来,前者的理由似乎更能站得住脚。
“如果刘继qiáng不是凶手的话,除非他是不清楚顾思的行为,否则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北辰在整理最后的报告部分,在打上“end”后,他悠哉地伸了个懒腰,说,“也许他是知道的。”
顾初虽说脑筋一直在拼了命地打结,但眼睛不近视,见他有将这个案子结束的意思,就急了。但也不好对他火急火燎的,只能转着弯说,“其实,你也觉得这个案子疑点重重对吗?”
她妹妹现在还待在派出所里,他怎么就说结束就结束?
陆北辰看了她一眼,刚刚他已经从停尸*移步到了电脑前,坐在那,看她时那眼就轻轻往上一挑,目光似平静又含着那么一点的笑,瞳仁深处的jīng光不着痕迹。顾初被他看得心里发虚,低了头,心想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快地,电脑里发出一声响,是新邮件提示。他不看她了,转过身,敲了邮箱。顾初看不穿他心中所想,暗自祈祷他可千万别出尔反尔,正想着,另一旁的打印机启动了,吐出了一张张的纸。
直到打印机停了,陆北辰示意她将文件拿过来,她照做,等文件拿到手后目光扫到了名头,愣了一下。陆北辰靠在椅背上,“你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说着,将cha在兜上的签字笔搁到了一旁,“签了它。”
一份合同。
是陆北辰口中的雇佣合同。
只是,要不要这么快?
厚厚的一摞纸,顾初捏在手里,汗颜,有多少次她很想跟他说,陆北辰,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用他的话来说,合同是一定要签的,她也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翻开看了几页后,她忍不住吐槽了句,“既然在中国,就要遵循中国的法律,至少要有中文合同。”
“不好意思,我的律师是美国人,中文对于一个老外来讲难了点。”
救思思出来不见你行动这么快,涉及到你切身利益的事儿反倒神速了。顾初心中闷闷,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扫到雇佣年限一条,差点蹦了起来,“20年?”
陆北辰则安静地看着她,“有什么奇怪的?”
“这是份雇佣20年的劳动合同。”顾初扬了扬手里的合同,好笑地看着他,“陆教授,你确定你请的是位律师而并非*吗?”
“据我所知,它是一份劳动合同,而不是一份罪状书。”
“它不是罪状书,但是卖身契。”顾初走上前,将合同塞进了他怀里,“你听过哪家公司或机构要bī着人签20年的?开什么玩笑?你的律师脑dòng大开了吧?还是说美国的法律这么奇葩?”
陆北辰接过合同,笑了笑,“我一直想着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份合同,你总结得恰当,卖身契,没错,它就是份卖身契。但是,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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