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猫劫_辰易【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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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洋人!皇甫赞当下就有了感觉,这同四十年前万隆珠宝行被劫有没有因果关系?如果真如所料,那案情就更复杂了。

  他捻着髭须,瞭望着上海滩已然升起的万家灯火,思潮滚滚。

  事实正如皇甫赞所料,侯公馆失窃的玉猫此时已落在武田信雄手里。这些天,他已着手清点纱厂的一应财务,准备料理停当后,马上携宝回日本去,他知道侯公馆窃案已轰动了整个上海滩,大报小报都作了大事渲染,南京政府也派了要员专程赴沪督查此案。更令他胆战心惊的是人称“神耗子”的皇甫赞从一开始已界入此案的侦查工作。这皇甫赞在上海滩成名十余年,黑白两道如雷贯耳,敬若神明,凡有疑点进入他的视线,便会穷追不舍,非常神速地搞清案情。为了使到手的玉猫万无一失地护送回国,他以整个厂房的使用权归属作为筹码,由虹口机关长佐佐木司令作为中间人,要求张啸林无论以何种方式扰乱皇甫赞的进破招术,转移视线,拖宕时间,直到他们安全驶离中国。因为这玉猫是他和他父亲数十年来孜孜以求的宿愿,他不希望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一丝差错。

  原来,四十年前,武田信雄的父亲武田太郎带着几个日本浪人洗劫了南京西路上的万隆珠宝行。他惊喜地发现其中的一颗晶光夺目的夜明珠就是当世无双的“乾坤侯凤珠”,后来他在典当登记册中查到该宝的主人叫侯正泰。老太郎病危时向儿子交待了遗嘱,侯凤珠与玉猫同是山西太原曹府的失物,既然侯凤珠在侯正泰手中,那玉猫必定也在他那儿,要他无论想什么办法,花一切代价把玉猫搞到手。因为玉猫是无价之宝,拥有它如同拥有一个国家。

  武田信雄为了实现其父的遗愿,远渡重洋,来到中国。其时,侯正泰在上海已开起了五千多人的永兴织造厂,生意做得很红火。他已年逾古稀,一应事务托交给了少爷侯天宝。

  老谋深算的武田信雄以商人的身份借故接近侯天宝,又处心积虑地开了一家纱厂,为的是与永兴织造厂产品配套。两人合作了数年。1925年5月30日,在上海的日本纱厂发生了“顾正红事件”,武田信雄的纱厂也成了千夫所指的物件。侯天宝激于一腔爱国义愤,毅然断绝了与武田信雄的商务关系,还选址开了自己的纱厂、印染厂,把事业进一步做大。此间,武田信雄屡屡派人明探暗访侯府进出的人,都徒劳无得。但他还不死心,又从侯家晚辈中打起了主意。

  他叫手下人扮成文物私贩,拿着根据传言仿制出来的膺品玉猫,分别向侯家的几位少爷和小姐兜售。他们虽然觉得其猫好玩,但都无动于衷。后来,扮私贩的人在九小姐玉玲上学的路上拦住了她,向她出示仿制玉猫。玉玲心念一动,当即脱口而出:“你偷了我家的玉猫!”但待细看,浑不似自己把玩过的玉猫质地纯良,惟妙惟肖,才舒了一口气。根据手下人汇报,武田信雄肯定玉猫还在侯公馆,而且九小姐是个知情人,便对她动起了脑筋。

  一日,九小姐的黄包车刚在女中门口停下,路旁蹿出三、四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拦住她想强行非礼。正危急间,奔来一个神武高大的青年,一顿拳脚把几个流氓全都打趴在地。惊慌甫定的九小姐拿感激的目光望向这个见义勇为的青年。不看则已,一看就惊咋了眼。这青年生得何等英俊、何等阳刚,仿佛宋玉转世、潘安投胎。那青年也含情脉脉看着九小姐。九小姐一缕芳心全被他牵走了。尔后,他们就开始了浪漫的约会。男青年告诉她,他叫松良,南京人氏,父亲是党国要员,自己在上海艺术学校读大二,专研雕塑。虽然他说话不很流利,但九小姐早视他为梦中的白马王子,百般地依顺他,为了讨得他的欢心,竟从她三哥那儿索要了许多钱物供他们挥霍。

  这松良是武田信雄从全日本青年中遴选出来的美男人,到中国后花了三年多时间的强化训练,学会了语言、绘画、雕塑和一套中国武术。为了接近九小姐,他们策划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他们对九小姐采取的情感战术终于十分奏效,堕入情网的九小姐不知不觉成为了他们掠取玉猫的一粒棋子。

  一日,松良在公寓中对着一只小花猫郁郁寡欢。九小姐问他何事不乐,他说自己正想雕塑一件艺术品,苦于找不到灵感,为此已两天觉不睡,三顿饭不吃。九小姐眼见心爱之人茶饭不思,满脸憔虑,感动于他的敬业精神,竟忘了其父当年的叮嘱,说她家中的玉猫可以启迪他的创作灵感。松良要她把玉猫带来作范本,准备创作一件伟大的艺术品。九小姐说这玉猫是其父的心爱之物,拿不出来。松良于是不高兴,不理睬她,还指责她不是真爱他,因为这举手之劳的小忙她都不肯帮。九小姐被他欲擒故纵的手段弄得丢失了分寸,心想反正是让心上人临摹一下,又不会失少什么,就答应他想办法把玉猫搞来。她知道直接要从老爷子身上搞到是决不可能的,于是就动用了四夫人和三少爷这张王牌。令她臆料不到的是父亲竟因它而猝死,这令她痛不欲生,懊悔无比。待风波稍定,她去向松良要回玉猫,哪知他早已人去楼空。她顿感大事不妙,赶忙跑到电话亭去报警,随身跟来的几个黑衣人按住了她,把她拖上一辆黑色轿车,绝尘而去。

  情况危急,刻不容缓!皇甫赞拦住一辆运货的大巴车,直驶虹桥纱厂。纱厂里静悄悄的,已没有职工在上班。门卫说,这里已放了三天假。他感到情况不妙,急步奔向办公楼。办公室里零零星星地亮着一些灯光,但没有一个人。正筹思间,忽然楼梯口有个人影一闪,便倏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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