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凤钗/古代宅女幸福札记_清歌一片【完结+番外】(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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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锵”一声,谢醉桥将刀cha回戟架,汗湿的衣衫紧贴后背,方才那涌出的沸腾热意因了奋力劈斩才渐渐消了去。举头望了眼中天明月,胸中畅快异常。

  玉簪与另两个小丫头见他夜深不睡,忽起身又去习刀,心中有些惊讶,只也忙备了水等着。见他一身是汗地回来,忙迎了过去道:“水已备好。”见他点头进去。晓得他的习惯,犹豫了下,终是不敢入内,只是停在外间等候。

  谢醉桥仰身躺在榻上,闭目yù寐,忽然又睁开眼,摸出了枕下的那香囊,借了窗外的月光凝视片刻,这才终于又塞了回去,渐渐阖上了眼。

  鱼藻池畔,他看见那着了碧衫的半大女孩俯身在观鱼,听见他的脚步声近,转头望了过来,头顶金huáng的棣棠落英缤纷,无声地亲近她的如云鬓发……qíng景忽然一转,他又身处松香院的那株梨树之下,她已成亭亭少女,黛眉远岫,绿鬓chūn烟,因了他的骤然出现而惊慌失措,双颊如染云霞……

  她忽然朝他行了过来,对他盈盈而笑,柔软的手轻轻抚触上他的脸庞,他砰然心跳……

  他猛地睁开眼睛,伸手钳住了一只细弱的手腕,那手正温柔地爬上他胸膛。一个女子略带了些痛苦的声音嘤咛而起。

  “公子……是我……”

  他一顿,松开了手。起身点了灯,看见玉簪鬓发半垂地跪在他的榻前,衣襟松散,樱唇微点,抬头正仰望着他,双眉含了痛楚般地微微蹙起。

  “公子,是我……”玉簪扶住自己那只刚刚如被折断般痛楚的手腕,眼中已是微微含泪。

  “公子……,玉簪是想伺候你……”

  玉簪楚楚地望着他,颤声轻语,朝他微微挪近了些。

  “玉簪,你几岁了?”

  “十八。”

  谢醉桥凝视她片刻,忽然朝她笑了起来,笑容温澈如山中松溪,目光里却带了丝叫她感到害怕的陌意。

  “回去之后,你看中了府中的谁,尽管开口告诉我。”

  玉簪脸色陡然惨白,俯身乞求道:“公子,我晓得错了。我往后再不敢了。求公子不要把我送出去。往后公子娶了夫人,玉簪愿意再服侍公子和夫人。”

  谢醉桥摇了摇头,对她柔声道:“玉簪,你从前是我母亲身边的贴心人,这才在我身边服侍多年,我并没把你当奴婢看待,自然也不会将你随意送人。往后……我便是娶了夫人,我夫人也不会要你服侍。你长得很美,年岁又正好,我是想将你风光地嫁出去,也算是对你这么多年用心的回报。”

  玉簪泪水夺眶而出,心中一片惨然。

  他旧年里曾多次对她提过,说她若有看中之人,他便将她风光嫁出。只都被她用自己奉了先夫人的命服侍他而推过去了。

  她知道他的xing子。从不会对人疾言厉色,哪怕对方是再卑下的奴仆。但是当他说不的时候,那就表示他真的是在说不,容不得商榷。

  她在他身边安静地待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今夜他出去练刀,她进他房间铺展chuáng铺,无意在他枕下看到那个香囊的话,她也绝不会这样贸然去诱他的。

  现在她后悔了。这样的贸然,结果却证明原来自己这许多年的梦想,不过是huáng粱一梦。

  那个jīng致的香囊,会是哪一家女孩的?才会让他这样视若珍宝地纳在他的枕畔?

  她不再言语,只是朝她的主人磕头,哽咽着离去。

  明瑜自然不晓得自己那中秋香囊的一番曲折经历,还当第二日便随了众女孩的香包一道,已在王母庙的大鼎中化作香烟了。中秋过去,转眼便是二十,她的生辰之日。

  48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明瑜的生日夜

  这一日天擦黑,意园里大门往望山楼去的路上就挑满一色的朱红大灯笼,远远望去,路两边便似蜿蜒开了两条金龙。

  江氏与府上的管事妈妈们亲自在意园的二门口迎接邀来的客人们,都是从前与明瑜一直有往来,如今还尚未出嫁的各府女孩们。先让到了挑出建在湖上的檎梅水榭里,明瑜与明佩明芳在那里陪坐着叙话,收了各小姐们携来的贺礼,一一道谢收了起来。待客人们来得差不多了,便一齐登上了船。

  泊在檎梅水榭旁的那艘大舫上。船头彩屏张护,立了一架高及人腰袅袅吐香的神shòu纹傅山炉,镶裹着金箔的灯柱上高悬防风的薄牛皮大灯笼,舱板正中摆了一张十几人坐的红木大圆桌,上面放了满盆的石榴梨枣栗葡萄橘等时鲜果子。

  各家女孩们虽都是江州一等一的出身,非富则贵。只意园却是数年前接待过当朝皇帝的驻跸之地,早闻名遐迩。除了谢家的谢铭柔和静竹,其余女孩都是第一次过来,自然心怀好奇。被一众丫头妈妈们簇拥着登上了船,凭栏而眺,月虽无十五六时的圆满,却仍银照当空。凉风袭过湖面,半池湖水银光粼粼,月色下的望山湖似是渺渺无边,俱都是心旷神怡。待船慢慢再行了出去,到了离水榭不远处的湖面上,又见对面相去不过数丈之处已停了另艘大舫。舫上格局却是仿了戏台的彩棚而设,灯火煌煌,船头已罗列坐满了cao拍板、琵琶、九弦琴等奏乐之器的艺人。都是清一色十四五岁的女孩,原来是阮洪天为了女儿这一晚特意请来的教坊班子。

  对面戏船上的领班妈妈见小姐们到了,率着手下女孩们齐齐到船头见了过礼,各自归位。乐声还未起,就有百鸟鸣叫之声传来,把众女孩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船上一下变得安静起来。只听见对面台上传来各色鸟的和鸣之声,如同月下鸾凤飞来齐齐相聚。原来是教坊班里的人在模仿鸟鸣口技。

  女孩们虽也有听说过的,只平日里也难得亲耳闻到。此刻一个个都是被吸引住了。待鸟声停了,便听丝竹声起,粉妆人儿登上彩台,一折折地轮番唱起了江氏预先点好的贺生辰戏。

  明瑜今日是主人,自然要待客说话。引了众多女孩就座,此时预先在船舱里的厨子们送出了新鲜烩好的南北佳肴,一一上桌。众女孩们一边赏月听戏,一边吃酒说话,湖上只闻笑声不断。

  这边厢热闹,离此数十丈之外,中间隔了一座檎梅水榭的望山楼里,此刻也是宴乐笙歌。原来昨日江氏便得了信,道谢家的谢醉桥和谢翼麟两兄弟到时候会护送妹妹过来。那谢翼麟还可当是侄儿辈,谢醉桥却是自家平日请也请不来的贵客,自然不敢怠慢。便在望山楼里也另jīng心设了酒宴,好叫他两兄弟等候妹妹时有个消遣之处。

  这望山楼数年前失火前乃是主楼。后迎接圣驾时,改蕴藻为主楼。正德离去后,阮洪天听进女儿的话,将皇帝御用过的蕴藻楼封飨了起来,说是圣驾接见过百官之处,自家不敢再用,重建后的望山楼便又被辟为主楼。今日贵客过来,自然要摆宴在此处。

  因了谢家姐妹来得最早,故而他兄弟二人也来得最早。阮洪天亲自迎了谢醉桥带到望山楼去。他与这将军府的公子前几年就见过数回,只觉他为人谦和,毫无京中世家子弟的倨傲之气。上个月为雁来湾坝口之事,亲见他处事稳重果断,且比他叔父谢如chūn还要尽心,心中对这少年人更是赞赏。送到望山楼后坐陪叙了几句话,谢醉桥笑道:“多谢阮先生款待。此处极佳,我与堂弟在此盘桓等候妹子便是。今日令嫒芳诞之日,阮先生想必另有事务,自管忙去便是,不必顾忌我。”

  阮洪天晓得自己年岁与这两位谢家公子差一大截子,坐下陪话也是说不到一处去,反倒各自拘束了些,闻言点头,吩咐楼里的巧婢们好生伺候着,这才离去,到了门口,却撞见了管家过来,说方才几家新到的护送小姐们的竟都是家中的亲哥哥弟弟,问是不是一道引到此处就座。

  阮洪天有些惊讶,再一想,忽然明白了。想是江州城中那些人家都打听到谢醉桥会护送妹子过来。他本就出身高门,又晓得一俟回京就会回皇帝身边奉昭,前途未可限量。此时多谋一面,日后科举进京也多了条门道。这才想趁这机会来套jiāoqíng,不约而同地当起了护花人,一窝蜂地到了意园里来。

  阮洪天想明白了这个,便有些踌躇起来。这谢家公子为人随和他是晓得,却不晓得他愿不愿意与那些人一室共处着。自己也不敢贸然代他决定,便又进去问了一声,最后道:“谢公子若是不yù被扰了清静,我便将人请到别处去。”

  报来的那数人中,谢醉桥也识得一两个的,便道:“我在贵处是客,他们亦是客,何来扰了清静之说?尽管请了过来便是。”

  阮洪天听他这般说,这才放下了心,急忙与管家出去一道迎客。

  望山楼虽与那边的双舫隔了几十丈远,中间又一道檎梅水榭,只因了月夜静谧,湖面空远,那边的丝竹之声随风仍时能送来,隐隐偶还可闻女子的嬉笑之声。谢醉桥临窗而坐,遥想那少女此刻月光下笑语晏晏的样子,一时有些发呆。忽觉自己衣袖被人扯了下,望去见去谢翼麟,原来是边上旁人在与自己说话,他却浑然未觉之故。笑了下,收回心思与众人叙谈。只话不过数句,便觉到那十数名各家子弟对自己俱有些曲意奉承之意,又频频劝酒,言谈中无不表露出日后盼提携一二的意思。虽晓得此不过是人之常qíng,只那感觉便如正品清茗之时,突见杯中落入了一蝇虫般的扫兴,不yù多说,起身出了轩室,下到台阶临水眺月。远远又听到随风传来一丝断断续续的女孩笑声。这回不止他听到,里面其余众人也听到了。一阵静默之后,忽听坐上有人道:“我久闻阮家大小姐才色冠江南,可惜从未见过一面,也不知所传到底是否言过其实?”

  谢醉桥虽人在外,只轩室空旷,里面响动也是听得一清二楚的。一怔,回头从门廊里望去,见说话的是千总家的吴公子,正啧啧摇头,一脸遗憾之意。心中便蓦地起了一阵不快,仿佛自己的珍物被人觊觎了去的那种感觉。

  “绝对是真!”

  那吴公子话音刚落,一边的通判府苏公子立时接口道:“我妹子年初也是生辰,邀了人过府共乐,这阮家小姐也来了。入二门时我恰撞见过瞧了几眼。虽年岁还稍小了些,却真当是花容月貌,尤其是那一双妙目,我一望竟是忘不了,至今还时常浮想。只可惜她家门第低下,若也是个官家,便是品级再低,我也定会叫我爹娘给我上门提亲。”

  这些贵公子们平日酒楼花街里去时,坐下来十句中便有四五句是在谈论哪家女孩貌美,哪个花楼姑娘醉人,此时七八杯酒落肚,虽人是在阮家的地方,只心中并无敬重之意,自然口无遮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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