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诺_桐华【完结】(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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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鲲的存在,人们才还记得天地间有一个叫做南北冥的圣地。

  从大荒一直向北,会到达荒无人烟的北地,这里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不管走多久,依旧是冰雪,纵使神力最高qiáng的神族也飞不出这样无尽的冰雪。

  在寒冷的尽头,有一个浑然天成的大池,就是北冥。

  逍遥把被五灵摧毁了身体、几乎气绝的蚩尤丢进了北冥的水中。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一种本能,遇到危险了,受伤了,就回家。

  蚩尤的身体漂浮在北冥中,不死也不生,逍遥怎么逗他。他都没有知觉,逍遥也就不理会他了,自由自在地在北冥中遨游。北冥太大了,连它都从没有游到过尽头,偶尔它会好奇大荒的尽头是风雪,风雪的尽头是北冥,那么北冥的尽头是哪里?也许只有它到死的那天才能知道。

  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后,蚩尤突然睁开了眼睛,逍遥绕着他快乐地游着,蚩尤想碰它,却发现连动一动手指都困难。

  他感觉自己在水里,可这水又不像是水,更像是一种蓝色的血液,洋溢着生命的澎湃力量。

  蚩尤自证天道,虽没有任何理论的功法,却有一种与天地自然相融的悟xing,所以他一边放松身体,放弃“我”,与北冥相融,一边笑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北冥?你出生的地方?”

  逍遥甩了甩尾巴,一道水箭打在蚩尤脸上,似乎在不满地抱怨,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才不会带你这个脏家伙回家里。

  蚩尤呵呵而笑,笑着笑着,昏死前的记忆闪电般地回到了脑海里。

  榆罔死了!

  huáng帝杀死了榆罔!

  他一怒之下杀死了huáng帝!

  阿珩她……她想必已经知道了消息,她可还好?

  蚩尤无声叹息,闭上了眼睛,模糊碎裂的画面在眼前断断续续地闪过。

  他好像看到了两个huáng帝,好像听到了阿珩的惊叫,在漫天华光中阿珩向着他飞来,脸上神qíng悲痛yù绝……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蚩尤睁开了眼睛,挣扎着要起来,逍遥不满地用尾巴甩打他的脸。

  蚩尤说:“我要回去。”

  逍遥张开嘴,吐出了无数水泡,看似一碰就碎,却把蚩尤的四肢牢牢固定在水面,蚩尤无论如何用力都挣不开水泡。他知道这是逍遥的地盘,逍遥在这里就是老大。

  蚩尤武的行不通,只能来文的,“逍遥,如果我杀了huáng帝,阿珩如今肯定很伤心。我必须去陪着她,如果我没杀死huáng帝,我的兄弟们肯定正在和huáng帝打仗,我不能让他们孤身作战。”

  逍遥在水里一边游,一边吐着气泡玩,压根儿不理蚩尤。他可不是阿獙那个傻子,总是被蚩尤哄得团团转。

  蚩尤又说:“当年,我们歃血为盟时你也在场,他们不负我,我岂能负他们?你真以为你的几个水泡就能拦住我?我就是爬也要爬回去!”逍遥扭着尾巴,索xing朝远处游去,从小被蚩尤吓到大,早就软硬不吃了。

  “哦,对了!突然想起来我当时把你的爪子也抓来滴了两滴血,你难道想做一只背信弃义的北冥鲲?”

  逍遥转过身子,一双鱼眼瞪得老大它是看着好玩才凑热闹,不算!

  蚩尤笑着点点头,“不管!你滴血了,你喝了,就是真的!”

  逍遥呼哧呼哧地吐出一串串水泡,默默地盘算着,盘算了一会儿,扭动尾巴。

  蚩尤明白逍遥的意思是他的身体至少要再休息一段日子。

  逍遥沉到水底,再不浮起。

  蚩尤知道逍遥决心已定,只能抓紧时间把伤养好。

  神思正要入定,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逍遥,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过了好半晌,逍遥都没回答,估计是算不清楚,对它们而言,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蚩尤只能换一种问话的方式,“你去大荒最北面的山上帮我摘一根桃枝回来。快点去,这很重要!”

  逍遥权当是玩,破水而出,化作大鹏。须臾就消失不见,半晌后,它叼着一根才打花骨朵的桃枝回来。

  北边天寒,桃花都开始打花骨朵了,那中原的桃花应该正在盛开,他竟然一睡就睡了一年。

  蚩尤脸色凝重,对逍遥说:“逍遥,放开我,我要回去见阿珩。”

  逍遥静静地瞪着他,你还要不要命?

  “放开我!”

  逍遥呼哧呼哧地瞪着他,仍然不动。

  蚩尤也不再多言,咬破舌尖,bī出心头血,不惜耗损寿命来换取力量,冲破了逍遥的束缚。逍遥气得一边扑扇翅膀,一边冲蚩尤尖叫:我不带你回去,你挣开了束缚也是枉然!

  蚩尤摇摇晃晃地浮在水面上,一言不发地割开手腕,把逍遥刚才折来的桃枝浸润在鲜血中。再用被鲜血染红的桃枝编成一只飞鸟,将舌尖最纯的心头jīng血喷到桃枝上,用百年的寿命把桃枝变作了一只飞鸟。

  逍遥停止了叫嚷,惊骇地看着蚩尤,他忘记这个男人的不管不顾、任意妄为了。

  蚩尤坐到飞鸟背上,对逍遥笑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我和阿珩约好了。桃花树下不见不散,今生我已经失约两次,此世绝不会再有第三次。”

  飞鸟载着蚩尤向着南方飞去。

  逍遥愣愣地看着,直到蚩尤的身影消失在天际,才突然反应过来,立即追上去。

  蚩尤看到它也不惊奇,只是微微一笑,跃到它背上,“有劳!”

  逍遥带着蚩尤飞回中原。

  远远地,就看到漫天漫地的大水,汹涌着奔向泽州。蚩尤神色凝重,忽而听到熟悉的悲鸣声,未等蚩尤发话,逍遥就循音而去。

  阿獙明明不善于游泳,却徘徊在水上,好似在寻找着什么。一次又一次扎猛子冲进水里,憋不住时浮出来,哀鸣着深吸几口气,立即又奋不顾身地冲进水里。

  能让阿獙这么伤心,只有阿珩和烈阳,蚩尤心急如焚,“阿獙,阿珩在哪里?”

  阿獙愣愣看了他一瞬,似在鉴别他是谁,等确定后,咬着蚩尤的衣服,眼泪哗哗地掉。

  水底的漩涡就像是一条巨蟒,牵扯着阿珩向着最黑暗的深渊坠去。

  阿珩紧护在腹前的双手越来越无力,她已经再没有一丝力气,又一个更大的漩涡再次袭来。

  她绝望地哭泣,愤怒地祈求,却没有任何办法,在一片黑暗中,只悲伤地感觉到要毁灭天地的力量把她压向了生命的尽头。

  身体随着漩涡飞速地旋转,坠向水底,最后的生息渐渐地被恐怖的水流吞噬,她不怕死,可是孩子……蚩尤,蚩尤,蚩尤,你在哪里?

  蚩尤……蚩尤……

  突然,一道红色身影若闪电一般落入漩涡的中心,抱住了阿珩。黑白夹杂的长发飞舞开,就像是两道屏障,挡住了水流。巨làng滔天,令日月失色,可像恶魔一般肆nüè的洪水竟然在蚩尤身前畏惧地让步,绕道而行。

  已经来不及带阿珩上去,蚩尤低头吻住了阿珩,将新鲜的空气渡入阿珩口内。

  阿珩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蚩尤面色青白,看着她微微而笑。阿獙站在鱼身的逍遥背上,咧着嘴不停地笑,逍遥却好像十分生气,鱼眼不停地翻。

  四周仍旧是翻滚激dàng的洪水,可在他的怀抱内,却风平làng静、波澜不起。

  “我在做梦吗?”

  蚩尤用额头贴住她的脸,“不是。”

  阿珩泪珠滚滚而落,虚弱地说:“我一直在叫你,一直在叫你,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蚩尤低声说:“忘记了吗?桃花树下,不见不散,我说过永无第三次,怎么会不来呢?”

  阿珩又是笑,又是哭,“可惜不是在桃花树下。”

  蚩尤笑道:“等我收拾了这洪水,就带你去看桃花。”蚩尤说着话,向水面升去。

  阿珩双手放在腹部,往蚩尤怀里缩了缩,她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用尽了。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是疲惫,而此时是那么安心,不管外面有多大的风làng,她都可以暂时躲在他怀里。

  应龙奉huáng帝之命,切断了泽州的水源——获泽河,他以为这只是像以前一样的一个攻城之计。

  当听到进攻的号角,他和轩辕休将士兵集结到高地,准备向泽州发起进攻,夷彭却命他们按兵不动。

  应龙虽然觉得事qíng怪异,仍安静地原地待命。

  泽州城安静地伫立在gān涸的获泽河河道旁,从远处看,能看到一闪一闪的光亮,那是铠甲在太阳映照下的反光,只有这时才会意识到那里戒备森严:此时,泽州城的士兵都面色严肃,刚才chuī响的号角意味着他们再不投降,轩辕族就要开始全力进攻。

  风伯穿着一身简单的紧身骑装,外面披着一袭黑色的斗篷,他从列队的士兵中走过,整个泽州城没有一丝声音,只有他的脚步声。他走到城楼上,说道:“轩辕族的兵力是我们的五倍,你们若想离开,我很理解,可以现在就走。”

  风伯等了一会儿,没有一个人离开。

  他笑着说:“兄弟们,那就让我们死战到底!为了蚩尤!”

  “为了蚩尤!”

  所有人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

  风伯一边大声叫着,一边看向被yīn影笼罩的角落:半明半暗的光影中,站着一个驼背的男子,脸上戴着一个银色面具。发着森冷寒光,和佝偻的身子形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让人一见就心生嫌恶害怕,不愿多看一眼。

  这个驼背面具男子就是让风伯敬重的雨师,他们齐心合力击退了一次又一次轩辕的进攻,守护着神农。

  风伯和雨师jiāo换了一个眼神,都明白了对方决定死战的信念。

  风伯微笑着趴到城头,望着轩辕族的士兵,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迟迟不发动进攻,难道他们不明白士气只能一鼓作气吗?随着时间的流逝,士气会慢慢消失。

  风伯看着gān涸的获泽河道,又仔细看看轩辕族的方阵,觉得他们不可能放水攻城。如果放水,获泽河水袭来时,首先要淹死的是轩辕族士兵。

  几声脆响,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无数条红色的小鱼,好似云霞一般令天空变得缤纷,两边的士兵都好奇地抬头望去。

  应龙身为水族,感觉敏锐,看向了天际,神色大变,对站在最高处的夷彭厉声嘶吼:“九殿下,您究竟想做什么?”

  夷彭笑而不答。应龙难以置信地明白了,在夷彭心中,应龙和他的军队属于青阳,夷彭不但想要除去青阳,还要除去一切支持青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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