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诺_桐华【完结】(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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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珩收拾好包裹后,又匆匆提笔给母亲写了封信,告诉她自己趁夜下山了。她可不敢保证事qíng不会被jīng明的大哥察觉,为了保命,还是一走了之最好。

  一切准备停当,她对仍赖在榻上的蚩尤说:“我们走吧,你的灵力够吗?能把自己的气息锁住吗?”

  蚩尤点了点头,“只要你大哥在三丈外,时间不要太长,就没有问题。”

  阿珩说:“那你就求上天保佑吧!”

  朝云峰的禁制虽然厉害,却对阿珩不起作用,阿珩带着蚩尤成功溜下了朝云峰,沿着只有她和四哥知道的小径下山。

  到了半山腰时,一头黑色的大shòu突然冲出来,直扑阿珩身上。阿珩吓了一跳,正要躲避,发现是阿獙。她惊喜地抱住它,用力亲了它好几下,“阿獙,你来得正好,带我们下山吧。”

  阿獙蹭着阿珩的脸,发着愉快的呜呜声。

  烈阳落在树梢上,倨傲地看着他们,好似很不屑阿獙的小儿撒娇行径。

  烈阳在前面领路,阿獙驮着他们向远离轩辕山的方向飞去。

  蚩尤看着阿珩,满脸笑意,“阿珩,你还是和我一块下山了。”

  阿珩冷冷地说:“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送你一程,明天早上我们就分道扬镳。”

  阿珩忽觉不对,蚩尤的灵力突然开始外泄,她一把抓住蚩尤的胳膊,“你别逞qiáng了,实话告诉我究竟伤得如何?输给轩辕青阳不丢面子,也许整个大荒的神族高手中,你是唯一一个能从他剑下逃脱的。”

  蚩尤凝视着她,似低语、似轻叹,“阿珩,我不会让你嫁给少昊!”唇边慢慢地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就像小孩子终于吃到了自己想要的糖果,却丝毫不顾忌后果是所有的牙齿都会被蛀光,笑容还在脸上,蚩尤就昏死在阿珩怀里。

  昏迷的蚩尤再没有了往日的张狂乖戾,脸上的笑容十分单纯满足,这样的笑容几乎很难在成年男子脸上看到。因为年龄越大,yù望就越复杂,只有喜好单纯直接的孩子才会懂得轻易满足。

  天色青黑,一轮圆月温柔地悬在中天,整个天地美丽又宁静。阿獙的巨大翅膀无声无息地扇动着,飞翔的姿态十分优雅,像一只正在天空与月亮跳舞的大狐狸,它载着蚩尤和阿珩穿过了浮云,越过了星辰。飞向远去,阿珩却很困惑茫然,不知道他们究竟该去往哪里。

  第一部第九章青杠木百角藤

  阿珩一夜未合眼,天明后才累极打了盹,惊醒时发现已日薄西山,阿獙停在一个山谷中。

  阿珩一个骨碌坐起来,伸手去摸身旁的蚩尤,触手滚烫,伤势越发严重了。

  阿珩看看四周,全是郁郁葱葱的莽莽大山,她十分不解,问停在树梢头的烈阳,“蚩尤和你说清楚去哪里了吗?你是不是迷路了?”

  烈阳对阿珩敢质疑它,非常不满,嘎一声尖叫。把一只翅膀竖起,朝阿珩恶狠狠比划了一下,转过了身子。

  阿珩正犯愁,她不会医术,必须找到会医术的人照顾蚩尤,忽然听到远处有隐约的声音,她决定去看一看。

  她在前面走着,阿獙驮着蚩尤跟在后面,烈阳趾高气扬地站在阿獙关顶上。

  转过一个山坳,阿珩的眼睛一亮。

  两侧青山连绵起伏,一条大江从山谷中蜿蜒曲折地流过,落日的余晖从山势较低的一侧斜斜映照过来。把对面的山全部涂染成了橙金色,山风一chuī,树叶颤动,整座山就都哗哗地闪着金光。

  宽阔的江面上也泛着点点金光,有渔家撑着木筏子,在江上捕鱼。他们用力扬手,银白的网高高飞起,再缓缓落入江面,明明只是普通的细麻网,却整张网都泛着银光。合着江面闪烁的金光,炫人眼目,比母亲纺出的月光丝还漂亮。

  渔人们一起大声呼号,一边喊号子,一边配合着将网拉起。鱼网内的鱼争先恐后地跃起出水面,在空中摆尾翻转,水花扑溅,阳光反照,好似整个江面都有七彩的光华。

  那么忙碌辛苦,可又是那么鲜活生动。

  阿珩看得呆住,不禁停住了脚步。

  在鱼儿的跳跃中,渔人们满是收获的欢喜,一个青年男子一边用力拉着鱼网,一边放声高歌,粗犷的声音在山谷中远远传开。

  “太阳落山鱼满仓,唱个山歌探口风,高山流水往下冲,青杠树儿逗马蜂。对面小妹在采桑,背着箩筐满山摸,叫声我的qíng妹妹,哥哥想你心窝窝……”

  渔人的歌声还没有结束,清亮的女儿声音从山上传来。

  “哥是山上青杠木,妹是坡上百角藤。不怕qíng郎站得高,抓住脚杆就上身,几时把你缠累了,小妹才得松绳绳……”

  因为被山林遮住,看不到女子,可她声音里的热qíng却如火一般随着歌声,从山上直烧到江中。

  渔人们放声大笑,喝歌的男子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得意。

  “不怕qíng郎站得高,抓住脚杆就上身,几时把你缠累了,小妹才得松绳绳。”阿珩默默想了一瞬,才体会到歌词里隐含的意思,顿时间面红耳赤,第一次知道男女之事竟然可以如此明目张胆地表达。

  她隐隐明白他们到了哪里,如此的原始质朴,又如此的泼辣热qíng。在传说中,有一块不受教化的蛮荒之地,被大荒人叫做九黎。据说那里的山很高,男儿都壮如山,女儿都美如水。

  阿珩嘱咐了阿珩几句,让它先带着蚩尤躲起来,而她在山歌声中,依着山间小道向山上行去。

  一栋栋竹楼依着山势搭建,背面靠山,正面临水。一楼悬空,给家畜躲避风雨,二楼住人,有突出的平台,上面或种花糙。或晾着鱼网猎物,此时家家的屋顶上都飘着炊烟,正是劳作了一天的人们返家时。

  因为阿珩与众不同的衣着,牵着青牛的老头笑眯眯地打量她,背着猪糙的儿童也笑嘻嘻地偷看她。

  一个扛着锄头、牵着青牛的白胡子老头含笑问:“姑娘是外地人吧?”

  阿珩笑着点头,问道:“这里是九黎吗?”

  老头发出慡朗的笑声,“这里是我们祖祖辈辈居住的家,这个寨子叫德瓦寨,听说外面的人把这里上百座山合在一起给起了个名字,叫什么九夷还是九黎的,你来这里是……”

  “我听说九黎的山中有不少糙药,特意来寻几味糙药。”蛮荒之地,人迹罕至,阿珩不想引起人注意,假扮采药人,正是游历四处最好的身份。

  老人热qíng地邀请阿珩,“那你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吧?我儿子和孙子入山打猎去了,家里有空置的屋子,你可以到我家歇脚。”

  阿珩笑着说:“好的,那就谢谢……爷爷了。”

  老人可不知道阿珩已经几百岁,微笑着接受了阿珩的敬称,带着阿珩回到家里。

  “这是我的孙女米朵,今年十九岁,不知道你们两个谁大。”老人蹲在火塘边,一边烧水,一边笑眯眯地打量着阿珩和米朵。

  阿珩忙说:“我大,我大。”

  米朵已经做好饭,可看到有客人,就又匆匆出去,不一会,拎着一条活鱼回来。

  阿珩向德瓦爷爷打听:“不知道寨子里谁主事?有人懂医术吗?”

  “各个寨子都有推选出来的寨主,要说医术就要去求见巫师了,我们这上百个山寨——就是你们说的九黎,都是找巫师看病。平日里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围猎,什么时候祭天,也要寨主去询问巫师。”

  “谁的医术最好?”

  “当然是无所不知的巫王了。”德瓦爷爷说着话,把手放在心口,低下了头,恭敬和虔诚尽显。

  “我能见见巫王吗?”

  德瓦爷爷的表qíng有些为难,“恐怕不行,不过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你知道巫王住哪里吗?”

  “巫王平时都住在另外一个山寨,叫蚩尤寨,蚩尤寨有祭天台,巫王要守护我们的圣地。”

  “蚩尤寨?”

  德瓦爷爷笑着,满脸骄傲,“蚩尤就是我们族的大英雄,据说好几百年前,大英难曾经救过全族人,山寨本来不叫这个名字,后来为了纪念他才改成了蚩尤寨。”

  阿珩问:“蚩尤寨在哪里?”

  德瓦爷爷拿着烧火棍,在地上边画边说蚩尤寨在哪座山上。

  阿珩笑着站起,向德瓦爷爷告辞。

  德瓦爷爷猜到她的心思,“我说姑娘啊,蚩尤寨还远着呢,要翻好几座山。你吃过饭,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起个大早,准备好gān粮,我带你去。”

  米朵站在厨门口,一边在衣裙上擦手,一边看着阿珩,隐约可见厨房里丰盛的饭菜,对一个贫寒的山野人家简直是倾家相待。

  阿珩对德瓦爷爷说:“实不相瞒,我有急事,必须要出去一趟。你们先吃,把给我做的饭菜留下,我今天晚上一定会回来吃米朵妹妹做的饭菜。”

  德瓦爷爷笑着说:“那好,我给你热几桶酒嘎,等你回来。”

  阿珩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阿珩刚出德瓦爷爷家,就看到烈阳闪电一般飞来,不停地嘎嘎叫。阿珩大惊,若不是出了事,烈阳不会如此着急,忙跟着烈阳飞奔。

  阿獙一见她,立即着急跑过来。阿珩扶起蚩尤,看到他的脸色转青,身子冰冷,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香气。她撕开他的衣服,发现伤口都变成了黑色,香气越发浓郁。

  即使阿珩再不懂医术,也知道伤口不该是这个样子,更不可能异香朴鼻,这样的症状只能是中毒了。

  阿珩用灵力探了一下他的脉息,发现蚩尤的灵体都受到波及,被吓得一下子软坐到了地上。

  不会是大哥下毒,大哥虽然狠辣,可也骄傲,他不屑于用这些东西,能给蚩尤下毒的人只能是蚩尤身边的人。据云桑所说,这几十年,炎帝对蚩尤十分倚重。大大小小的政事都让蚩尤参与,这次来玉山,明明云桑在,都只让蚩尤处理政事,俨然有独当一面的趋势。阿珩心xing单纯,毕竟从小在王族长大,自然明白。此消彼长,蚩尤的崛起肯定会威胁到别人的权势利益,因权利相争而引起的陷害暗杀都很平常。

  想除掉蚩尤的人会是谁呢?是祝融?榆罔?共工……或者他们都有份?

  阿珩不敢再想下去,大哥的警告就在耳边,父王一直想称霸中原,绝不会允许她卷进神农族的内斗中。

  她抱着蚩尤坐到阿獙背上,“我们走吧。”

  天还未全黑,阿珩就到了蚩尤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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