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医经_希行【完结+番外】(3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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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什么事都跟咱们无关,好事坏事都无关。”程大夫人说道,一面伸手扶着让他躺下。

  “说得轻巧。”程大老爷苦笑一声,“好事肯定与咱们无关,但坏事就不一定了。”

  一面示意管家快说。

  “也不知道什么事,那个当兵的在门前喊了一嗓子。只说找程氏娇娘,我们就给他指了过去,我不放心跟过去看,那曹管事见到这当兵的脸色就变了,待接过信身子都有些抖…”管家忙说道。难掩几分惊讶。

  能看到这个嚣张的曹管事也有这么一天真是想不到。

  “然后他就进去了,听到里面有女子的哭声。”管家说道,“再然后就没有别的了。”

  哭声?

  “是那傻子在哭吗?”程大夫人忙问道。

  管家摇了摇头。

  “隔着门没看到,反正是个女声。”他说道。

  不管是那傻子哭还是婢女哭,总之是有人哭了,那就一定是出事了。

  程大老爷吐口气靠回去。

  出什么事了?

  怎么会这样?

  周六郎坐在营帐里,也正反复的问出这句话,耳边似乎战鼓还在擂鸣,厮杀声还在喧嚣。

  他已经这样坐了半日了,面前的纸张上还是空无一字,沾了墨的笔尖已经结gān了。

  他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讣告应该已经送出去了,不用他出面jiāo代,虽然范江林还处于神智糊涂中,但那个养马官徐四根还很清醒,而且他们还那么有钱,有官有钱,这讣告一定能及时准确的送到,不像其他兵丁那样遥遥无期或者不了了之的。

  他还能写什么?将这悲伤的事再描述一遍吗?或者安慰她?

  安慰?难事已经发生,什么言语能抚慰?

  周六郎握住了笔,终于用尽了气力,啪的一声笔杆折断。

  哭声还在继续。

  半芹俯身在地不能起身。

  曹管事跪坐在一旁,看着屏风前的女子。

  女子面色没什么变化,视线还落在几案上摊开的信纸上。

  信纸上的内容很简单,作为武将出身的周家家仆曹管事甚至能背出来。

  某年某月某日,某人没于王事等等的话。

  程娇娘抬起手,抚过信纸。

  “范石头、徐茂修、徐腊月、范三丑、徐棒槌…”她慢慢的念道。

  半芹的哭声再次大作。

  “娘子,娘子,请节哀,请节哀。”她哭道,跪行上前几步。

  “我没哀。”程娇娘说道,手来回抚过信纸上的名字,“去问,他们怎么死的。”

  半芹还没回过神。曹管事明白了,带着几分肃穆,转身出去叫那兵丁。

  那兵丁被留在外院歇息。

  “什么时候的事?”一个随从正问。

  “四月十九。”兵丁答道。

  四月十九,今日是五月初三。那就是说用了十几天就从龙谷城来到江州府了,这速度可真够快的。

  看着随从们惊讶的神qíng,兵丁喝了一大口茶汤压了压嗓子的冒火。

  “…徐管勾给足了路费,一路保证了换足够的马匹…”他说道,而且还给了他这辈子送信都挣不到的钱,所以他几乎三天才一歇,就这样用最快的时间奔来了。

  随从们点点头,不再问了,他们跟着茂源山的几个兄弟不熟,也没什么太深感qíng。但人死到底是件悲伤的事。

  死了就是死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了。

  兵丁又大口喝了茶汤,也许是因为奔波辛苦,觉得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他又抬头看四周。

  这个门房不大不小。摆设简朴却不寒酸,桌上摆着茶汤和果子,看上去也极其新鲜,既不像以前去过的那些寒门的吝啬,也不似那些富户的炫耀。

  这是一片好大的宅院,虽然这边新宅院不多,大多数宅居都很破旧寒酸。但已经超出兵丁的预料了。

  不是说这几个人是茂源山人氏吗?怎么在这富庶的江州府富庶的地方还有这样一个gān亲妹妹?

  正想着,曹管事来命人唤他。

  这是很正常的事,主家接到讣告肯定要问事,所以兵丁一直撑着没有去歇息。

  随着小厮迈入后院,兵丁也不敢乱看低头走向正屋,耳边没有其他人家那样接到讣告的痛哭哀嚎。安静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所以到底是gān亲,不是亲的吧。

  兵丁站在廊下施礼。

  “请坐。”

  屋中女声说道。

  兵丁便跪坐下来。

  “请问他们是怎么死的?”

  问题也不意外,兵丁便应声是,将当日的战事简单的叙述了一遍,按理说只告诉家人致死的战事就可以了。兵丁或许是念在赏钱的份上,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随着叙述有低低的女声啜泣。

  哭了好,哭了好,哭了就正常一些,毕竟是死人了,虽然不是亲,也是gān亲。

  “此战死伤甚多,范石头等五人英勇壮士,还请娘子节哀。”他躬身用官话收尾。

  “这么说,他们守城之举,对于此趟大胜至关重要?”

  女声又问道。

  声音并没有哭泣,难道哭的不是她…

  兵丁楞下神,点点头。

  “是啊,当时他们本为伏击之用,却恰好遇到西贼王jīng兵,点烽火派信使又拖战西贼jīng兵,以少战多,当真是英雄。”他说道。

  “为国事不惜命,遇危难不惧险,死得其所,当得嘉奖。”

  女声说道。

  “是,一定能的朝廷嘉奖。”兵丁说道,“小的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听见到奖赏,抚恤也定然是要下发的,如今朝廷涨了抚恤,俺们兵们能的钱五贯,绢六匹……”

  或许是因为这家里没有悲伤的气氛影响了兵丁,他忍不住就把话题给扯远了。

  这句话说出来,屋中的女子哭声顿时变大,吓得兵丁住口抬头看过去。

  屋中正坐端坐一个素花襦裙妙龄少女,美貌如花。

  兵丁也只能只会用这个词形容自己的感觉,他甚至不敢多看受惊般就移开了,视线落在少女身旁一个婢女身上。

  婢女俯身在地,原来大哭的是她。

  “谁在乎那些钱,那些绢!”半芹哭道,“郎君们一个月的钱和绢就数不清!数不清,数不清啊!天也!”

  天也,怎么会这样!

  天也,不该是这样啊!

  ☆、第九十九章之说

  南程巷子口有人探头探脑,被一个孩童跳出来吓了一跳。

  “gān什么!”孩童喊道。

  小厮瞪眼摆手。

  “滚滚。”他故作凶恶喝道。

  但以往见了他们连吭声都不敢的孩童竟然捡起地上的石头砸过来,小厮只得骂了一声掉头跑了。

  “办丧事?”程大老爷惊讶问道。

  “是,置办了好些,家里的桃符也都遮上了,小厮们也束了腰。”管家说道。

  程大夫人气的放下茶碗。

  “这是咒谁呢!”她喊道,“闹腾的家散了还不够,又要咒我们死了吗?”

  程大老爷瞪她一眼。

  “别嚷嚷。”他没好气的说道,“什么都没问清呢就上赶着闹,亏还没吃够吗?”

  “你这意思是说那些亏都是我的错?”程大夫人立刻喊道。

  女人的思维真灵活…

  程大老爷伸手按了按额头。

  “去让四郎问问。”他说道,没有理会程大夫人的话。

  管家忙应声是退出来,走到院门还听到屋子里传来的争执。

  “…你说清楚,这怎么是我的错,明明是你们,还有老二一家的错…”

  “…没人说你错,你心虚什么…”

  “…你这还不是说我错!这家没法呆了,我走…”

  “…你走?你走哪里去?就你那哥哥嫂嫂,家还能回?”

  哭声顿时大作。

  管家逃也似的跑开了。

  程四郎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程娇娘家的,院子里果然收了鲜艳的摆设,而半芹坐在廊下正一面抹泪一面撕扯白孝,将自己的头上换上。

  “出什么事了?”他问道。

  “娘子结义的几个哥哥…”半芹哭道。

  “是半芹说过的郎君们?”程四郎问道。

  他去年年节时穿的新衣还是给这几个郎君们做的没用过的,也从京城的半芹口中知道一些。

  “那是娘子最依仗的哥哥们呢,比亲的还亲,一起杀过láng…”

  还一起杀过人…

  半芹听到这里再次抬手拭泪。

  没了,真的没了…

  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她到现在还觉得做梦一般。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没与王事…”程四郎听了之后叹口气说道。

  兵事伤事,这是在所难免的没办法的事。

  “当初好好的gān吗非要走啊?留在京城不好吗?”程四郎问道。

  半芹的心顿时揪起来了。

  “四公子,这不是我家娘子bī他们走的,我家娘子不是…”她急说道。

  话没说完。她愣住了,程四郎也愣住了。

  所以,娘子心里会更自责,会更难过吗?如果留在京城的话…

  半芹的眼泪顿时如雨而下。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俯身掩面大哭。

  程四郎只得安抚她。

  “不是的,真不是的,妹妹是那种人吗?妹妹做事肯定是人所求她才有为的,是这几位…想要走才会走的…况且,世上的事也不能说如果。”程四郎说道。

  半芹哽咽止住道谢。

  “妹妹她…”程四郎又担忧问道。

  这说话一时也不见动静…

  “娘子。娘子去找程平了。”半芹拭泪说道,“我在家准备丧仪送去西北,曹管事跟着呢。”

  程平又是什么人?

  程四郎心里想到,妹妹好像跟他们是两个天地的人一般…

  曹管事站在门外,看了眼门内。廊下程平正与程娇娘相对而坐。

  “娘子见了这家伙总是会失态…现在这个时候见他,不是更糟…”一个随从低声说道。

  “或许以毒攻毒就好了呢。”曹管事说道,一面再次看向门内。

  “没与王事有什么可难过的。”程平说道,打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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