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日常_多木木多【完结】(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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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殿外领着差事的是张起麟,殿内是王朝卿和王以诚两兄弟侍候,现在就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守在殿外的两道门处。
殿里张保静静的站在四爷的一侧,低声把前前后后都给说了一遍。
“八百两银子一个碗。”四爷轻轻点头,“朕倒没想到一个碗都能这么值钱了。”
张保的头都快垂到胸口了,小声说:“曹得意还想求人买个三寸高的白瓷瓶子,只是那个当时烧得少,外面也没多少人买这个,就没有多的。”
“也是,碗值什么用呢?有瓶子才对。”四爷笑了。
“窑工都看起来了?”他起身理理袖子,张保赶紧跟上侍候。
“奴才亲眼瞧着一个个都给绑了,窑主有四个,跑了一个已经让抓回来了。”他侍候着四爷换了衣服鞋,回到后头东五间,见桌上摆着一个折子。
四爷拿起来看,对张保道:“长chūn宫的。”
张保面无表qíng的扫了一眼折子,没吭声,万岁这可不是想让他接话。
四爷自言自语道:“那朕就去长chūn宫瞧瞧,看看是什么事吧。”
永寿宫里听到了万岁起驾的声音,宫道从来少有行人,太监宫女走过都是两两结伴,从不会有这么大动静。
李薇都能听到一大群人走过永寿宫,仿佛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外面进来个小太监对常青耳语一番,他转头道:“是万岁往长chūn宫去了。”
永寿宫里霎时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
他们都在看李薇。
她却在看宫道的方向,想着四爷是因为什么去长chūn宫呢?
长chūn宫里,四爷落座后对底下的皇后说:“起吧。”然后就把一直拿在手里的折子放在桌上,“朕没看,想听你亲口说。”
元英没想到四爷竟然没看折子,她就是没办法当着他的面说才写成折子的。在折子里,她能有理有据,可当着他的面却不知怎么就会心虚。
她迟疑的起身,坐在四爷下首,看着那折子嗫嚅道:“……前些日子,弘晖那里的格格范氏落胎,因夜里啼哭,我就让人去教导她。”
四爷嗯了声,端起身边的茶来喝。
他不再盯着她看,元英反倒能说得顺畅点了:“……不想那嬷嬷下手太重,竟把那宫女给打死了。”
四爷cha口:“不是只打了三十板?朕打人八十板子也没打死呢。”
元英被他这一打岔有些接不上,想了下才道:“……所以我就疑心那打板子的嬷嬷是故意的,叫她来问,她却只是喊冤。”
“所以你就把人送慎刑司去了?”四爷含笑轻声道,“眼见就是朕的圣寿,这样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
他的声音越轻,元英越觉得不安,她总觉得万岁已经认定这都是她搞得鬼,这全是她的错,他根本就不信她的话!
她加快速度说:“这事是我想得不周,本以为她进去了很快就能说清楚……”
“说清什么?”四爷放下茶碗,看着她:“说清是贵妃主使的,打死那个宫女是为了灭口?”“万岁!”元英不甘的喊道,恭敬起身跪下:“我知道在万岁的眼里,贵妃好得什么错都不会犯……”
“你错了,朕从来不会觉得一个人什么错都不会犯。”四爷打断她的话,“你以为朕是昏君?被贵妃迷得她说什么朕都信?”
“贵妃也会犯错,朕信她是因为她在朕跟前什么都不瞒着。哪怕有一点小心思,她都不忌讳让朕知道。”他对她说,“乌拉那拉氏,你可敢跟朕说,你这样处心积虑的污陷贵妃是为什么?”
元英抖着嘴唇,拼命找到自己的声音:“万岁以为我是因为嫉妒李氏吗?”
结果四爷居然笑了!
元英跪在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四爷摇头:“你要真是因为嫉妒,朕一点都不会介意的。”他的眼神让她发寒,“女子天xing就好嫉妒,这是人之常qíng。朕从来没想让你们都当圣人,都不嫉妒。”
他轻声说:“朕容不下的不是你的嫉妒,而是你要用贵妃去害朕的儿子。”
元英脱口而出:“我没有害人!!”
四爷被她到现在还理直气壮的话激得站起来:“那个宫女不是人?范氏的那两个孩子难道不是弘晖的子孙?”
元英简直不能相信!!她真觉得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了,连刚才满满的堵在胸口的气,想要把一切真相都告诉皇上的勇气全都消失了。
她突然觉得什么都不用说了。
她平静的说:“……万岁以为都是我做的?”她说着都觉得可笑至极,“我害死范氏的两个孩子,就是为了陷害李氏?”
元英盯着皇上,头一次觉得她跟他这几十年夫妻做下来,竟然连彼此了解都做不到。他们竟然比两个陌生人都不如。
“……万岁竟然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她轻轻的问他。
四爷没有回答。如果是以前,他不会相信,他会认为皇后做不到这么没人xing的事。
可是有蒋陈锡这样的臣子在前,他对人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和认识。人xing本善。可当皇位摆在眼前,能一口气把弘昐、弘昀、弘时和弘昤都能打下去,让他们背负着亲额娘狠毒的罪孽,永远与继续皇位无缘。
这样的诱惑,皇后抵挡得了吗?
她做不到。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直言,她对素素早就不是嫉妒了。
他容得下女子之间的嫉妒,但容不下后宫中人对皇位国祚的野心。
元英不想再说了,万岁啊万岁,你自认圣明,不是昏君。却因为李氏就能把她当成一个可以毒杀自己孙儿的人。虎毒尚不食子,她竟然比老虎还要狠毒吗?
他是宁愿这事是她做的,也不愿意相信是李氏gān的。
四爷道:“你好自为之。”
然后他就越过还跪在那里的她离开了。她跪在那里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感到在她心口的什么东西永远的死了。
这样她反倒可以轻松一点了。
等到听说曹得意和许姑姑都被带走了,她也只是对庄嬷嬷和匆匆前来的弘晖说:“没事,万岁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庄嬷嬷不敢再问,在宫里有时就要当聋子,瞎子,哑巴。就比如曹得意和许姑姑之间暗地里的同盟,贵妃刚离宫阿哥所就状况频频,曹得意底下的小动作,等等。她是看到了,或者察觉了,可那又怎么样?
她谁都不会说的。
弘晖却没那么好打发,他在长chūn宫问不出个所以然,就回去问范氏,问她那个宫女平时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范氏自那个宫女死后好像反倒好一点了,饭吃得也多了,jīng神也好了。她小月子没做好,受了惊吓,所以此时还不能侍候他,不过已经能下chuáng了。
见弘晖来也赶紧整治席面侍候他。
他让其他人都下去,她就听他的都叫退下,亲自执壶倒酒。
听他问那个宫女,范氏眼一眨,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坐在灯下偏身垂首,哽咽道:“遇仙平时跟我最好,侍候我的时候是最用心的,我刚落胎那会儿,夜夜都是她守在我的屋里,比我瘦得还厉害。”
弘晖听得越加沉吟,握着范氏的手道:“……你也不必太伤心了,那个宫女是什么来历还未可知。保不齐就是包藏祸心的,那你这泪可白流了。”说着替范氏拭了泪。
范氏不明白她那宫女都死了,怎么又成包藏祸心了?
“我不懂……爷这意思是?”她顺势靠到弘晖怀里,仰着脸望他。
弘晖叹气道:“总之,日后你多当心。大福晋那里也要嘱咐她两句才行。现在这宫里不太平。”
不太平……
当然不太平。
她死了两个孩子,一个贴身宫女,这难道还能叫太平?
范氏倚在弘晖怀里,整个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那个宫女死后,她才第一次感觉到其实她差一点也没命了。
死两个孩子算什么?要是能一尸两命不是更有用?
或许人家是想杀她的,不过是没顾得上。或许是她命大。或许,是遇仙替她填了这条命。
范氏张着眼,无声落泪,听到头顶上大阿哥开口才匆匆抹去,抬头说:“爷说什么?我刚才没听着。”
弘晖怜惜她,道:“我说,你那宫女平时有没有跟永寿宫的人说过话?或者你听过她有没有认过什么gān亲?”
“……永寿宫?”范氏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冷。
弘晖想想还是提醒她:“这次的事,让永寿宫给洗gān净了,难保他们下次不再用别的手段,我不能常来看你,你自己要多当心些。”
范氏摇摇头,堵在心口的话可她说不出来。
她想说她的宫女从来没去过永寿宫,也没有认过gān亲。
她想说她在孩子流了前一直都是吃长chūn宫送来的饭菜点心。
她想说……
弘晖看范氏似哭似笑的咧开嘴,连连点头,眼泪滚珠船落下来,人却像打抖似的手不停的颤:“我听爷的。”她笑着说,“我都听爷的,我小心,我一定小心。”
“看你,不必吓成这样。”他把她搂到怀里。
范氏再也撑不住了,埋首在他的怀里,抱住自己想止住寒战。可就算被大阿哥抱住,她也一点都暖和不起来。
养心殿里,四爷看着从曹得意的屋里搜出来的白瓷碗,“摔了吧。”
张保就在四爷面前,在东五间里把这碗摔了个粉碎。
四爷像是跑了一天一夜的马一样累,他下意识道:“把贵妃接过来。”
张保正要应,他又改了口,起身道:“算了,朕去瞧瞧贵妃。”他迈过地上的碎瓷片,“收拾gān净。”
张保恭敬的目送万岁离开,看看这屋里其他的杯子茶碗小碟子,寻来一摞往地上一砸,哗啦啦一阵剧响,让守在外面的小太监都忍不住探头,一见这地上跟下雪似的碎了一地,扑通一声就吓跪下了。
“张哥哥,这,这……”小太监的眼泪都下来了,别说打破一件都要吃板子了,这一口气打了至少有七、八件,屁|股都要被打烂了吧?
可是没想到张哥哥这么牛,一点没当回事的让人拿扫帚来,亲自撮走带出去扔了。
小太监佩服的嘴都要合不上了,这才是御前贴身大太监吧?他们一件都打不起,大太监打个七、八件跟没这回事似的。
那要这么说,昨天苏爷爷挨板子,那该是犯了多大的错啊?
想到这里,小太监不羡慕了。他还宁愿就因为打个茶碗挨打,好歹事小啊。
在永寿宫里,常青和赵全保守在屋外头,玉烟悄悄的外面进来,闪身进了茶房,她在里面缓了会儿,就见赵全保进来喝茶了。
她给他倒了一杯,悄悄说:“两个都让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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